讨论“恋爱难题”的第四封信
    尚文先生：
    在《妇女周报》九号上见到复书，先生的意见与我的既然是正相反，本来可以不必多费辨难，只是关于我的重肉的主张想略加说明，所以再写这一张信。
    我觉得自己的确主张重肉，不过这个理由并不是在想矫正青年的禁欲主义，实在只因为自己觉得有着一个肉体。或者我也有灵魂，（没有原亦不妨，）但即有也是装在这臭皮囊里，——倘若想勉强摆脱，生怕变成灵学杂志上的灵，那就糟了。我觉得我的生存，第一系于肉体，所以我不敢看轻他以及与他有关系的作用和现象。
    我们又不幸而生为一个有性的生物，我自信还不至于沉浸，而且年近“不惑”，子女也不小了，但说也惭愧，见了异性总不免感到性的牵引。无论对面是大家的夫人，垂髫的少女，女学生，或是妓女，只要容貌举止秀美一点，便不禁要多看一眼。或者心里赞好；这都是性的牵引，虽然我和伊们连姓名都不相识，更无论友谊。性的牵引实在只是性意识的自然活动，异性相遇时常有的事，只是微微的感到爱好，并不一定要想到怎样。我相信有性的生物都有一种性意识，随时随地感到性的牵引，不必要有友谊后才会发生。我个人的经验或者不能作准，但我相信除了特殊的以外大家都是如此。先生自己不是如此也未可定，但我想还可问一问别人。
    先生参考许多书，原是极好的事，但我想僭越的忠告一句，有些太理想的太禁欲的书也是靠不住的，因为讲恋爱的也有科学玄学两派之分，请先生不要相信玄学家的话。妄言多罪。
    十月二十日 子荣于北京
    * 刊一九二三年十月二十四日《民国日报·妇女周报》第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