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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答张崧年先生
    再答张崧年先生
    申府先生:
    昨天遇见《京副》记者,承他以尊书见示,使我能够早点作复。你说思想要用“科学法”,我很赞成,而且想学着做,虽然我不是学者而是一个军人,当然是学不好。现在的人实在太不注重事实,所以闹出许多可以免避的惨剧来。即如女师大风潮目的专在去杨,只要她走了就好,她们提出吴稚晖易培基为候补校长,原是一种景仰名流的风气,并不一定指定非某人不可。我听说学生本拟提周鲠生的,后来大约因为鲠生不曾做过次长,所以变更了也未可知:她们这种思想的确不免有点幼稚,(像师法农三大的学生一样。)然而她们之单以去杨为目的是很明了的了。倘若教部看清这个事实,在八月一日以前准杨荫榆辞职,如找不到校长则暂派部员接管。无论陈问咸也罢,戴修鹭也罢,甚至于刘百昭,我想都不成问题,不会闹出这回的惨剧来。教部不问学生的意见,只偏听杨荫榆及其徒党的话,以为这是某籍某系某党在那里构煽,想篡位是目的,去杨是手段,疑心生暗鬼的胡猜乱说,以致激成巨变,这固然一半由于杨派卑鄙者流制造“流言”,一半也由于教部不顾事实专凭意气之故。你前回说如去杨而不用易则风潮仍未已,亦不免有点轻信。我固不能绝对保证杨去风潮即息,但人亦不能预料不用易风潮仍不息,最好是“试他一试”,以事实证明之,如换一新校长而学生还是反对,那时再停办未迟,倘若真非停办不可。我不想再来谈女师大,不过借了那件事情来说明不顾事实之害罢了。女师大现在已经同“上海事件”一样,是非曲直是说不清的了。我在北大教职员沪案后援会看见委员们所作的报告宣言,词直气壮,的确是中国受了损害侮辱,但在英国人他会懂得这些道理么,他只以机关枪二次三次的打过来,而且他是在打赤化了的排外的邪教徒,正是合于上帝的圣意的。我的意见在有些人(这些人胡适之在《努力》上反对彭允彝时代称之曰助纣为虐的“一般胥吏式机械式的学者”)看来当然都是谬论。我何必白费了气力作文发表,留在后日相见时当作谈话资料罢。至于我前回所说刘百昭大闹女师大的情形却是确实的,因为告诉我的那位刘君是可尊敬的友人,——刘百昭的呈文又说起刘君是他的同乡,还帮助他的,所以决不会捏造出刘百昭的坏话来,或者你所听到的倒略有传讹罢?
    关于牺牲云云,我本已声明那几句恐有点缠夹;我并不是没有看清你的意思,只是答的稍晦涩了,我意思是说,“我自己虽没有兴致踢球,但为保障踢球的人的缘故而被骂或打,我是愿意的。”我自信现在的反对“大虫运动”实在也就是这种表现之一。来信不在手头,不能一一奉答,就所想到的写这几行。
    八月二十三日
    * 刊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六日《京报副刊》,署名周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