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闲话(十五)
有友人告诉我,日本杂志《改造》夏季增刊目录预告上有我的文章,曰“题未定”,我现在声明,我并没有这么一回事。一个多月以前,有上村君者两次从扶桑馆打电话要来找我,我因为不认识他,又是事忙,没有见他。到了礼拜日,他先寄来一封信,说是《改造》的编辑长,随即赶来叫我给特刊做文章,我答应容考虑后再说。过了几天,我写信复他,说因事不能寄稿。这件事就这样地完了,至于其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看北京的汉文日本报《顺天时报》那种神气,觉得日本人决不能理解现代的中国,无论什么话都是白说。在日本内地的人除了极少数以外,要看中国人的文章也都只是好奇,无非想瞧那高等华人说些什么东西,仿佛是看猴子戏一样,只有真是下贱戏子这才欣然奔去供老财主们的赏鉴。有些友人们办的杂志我很惭愧地还无暇寄稿去,那里会有兴致来做这种事情。至于说那“题未定”是创作,尤其是错得可以,日本的支那通怎么会认我作小说家的呢?我不曾创作什么,只是说说闲话罢了。是的,我只能说说闲话,不过还好,虽有所骂而还不知所捧,捧某诗人所称的“我们的总长”,这大约是我所觉得可以自安的。但是多数的日本人都是佩服章士钊的,我辈的闲话难免不是过激,那么自己“远虑”一下子倒也是合宜的事了。
* 刊一九二六年六月十四日《语丝》第八十三期,署名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