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孤桐先生
慨自《甲寅》“曳白”以来,世上不复见“孤桐先生”之文章,凡属友敌,同深惋惜,盖捧先生者如凤阳婆之没有胡狲弄,自然大感岑寂,而向之与大虫为敌者亦因无的可放矢而觉无聊焉。夫孤桐先生一下野而文章即有生气,其时只罢教长之鸟官(tiaukuan)而已,身固尚在执政之侧也,而其影响于文者既若此之巨,今既与我执政再下野,“滚出政治漩涡”矣,则此后之文当更虎虎有生气,不待智者而后知也。乃竟不复见焉,岂非两间最大之恨事,而为捧孤桐先生或骂章士钊者所同深惋惜者乎?虽然,天下可捧之物多矣。捧孤桐先生者所为何事?势乎,利乎,吾不得而知之,所能知者唯一千元之津贴耳。数月以来孤桐先生已捧不一捧,千金之恩已两讫矣,虽复有更富生气之文章,即不再捧亦可也,然则大虫之沉默于《现代评论》别无甚深之不利,而真感到寂寞者乃在暴虎冯河之徒欤?未可知也,余之不禁怃然怅然而怀孤桐先生,又奚足怪乎?
* 刊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一日《语丝》第八十四期,为“我们的闲话(十六)”,署名大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