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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家之鉴戒
    批评家之鉴戒
    雨村先生:
    奉手书,拳拳以季谷君及愚之平安为念,甚感盛意。足下何时入西牢乎?希望能从宽髡钳罚作□薪,不胜祷切。季谷君与愚现尚未蒙任何老板指控,幸可偷安,且愚等忝为中华国民,对于此道经验有素,不至十分狼狈,此则差可告慰于足下者也。
    季谷君系南开旧仆。五卅之年丁在帅偶发高等议论,季谷君本其低等思想深不以为然,曾遗书质问之:此等行为当然不能见容于高等国民之社会,故蒙某博士锡以荒谬之名,因此几乎欲谋一没饭吃的讲师地位而不可得。此固是咎有应得,但于季谷君之修养上亦不无小补,先贤张横渠有言,“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岂不信哉!季谷君如南游,至淞沪总办之麾下,诚不免有虎口之危,今在黄河之北,当可高枕,且季谷君亦知谨慎,对于海上书馆不敢多得罪,今有足下之覆辙在前,当更知所戒惧也欤!
    愚无似,不敢得罪于高等诸夏,但因忤书馆而几被给官司吃则确是古已有之。时为民国二年秋,愚承乏继起县教育会长,一日县中小学代表集议,选用教本,结果则以外实书局本为较优,多予采用,于是而某书馆则赫然震怒,以为小学反叛由于愚之煽惑,将给官司吃云。其时愚在番舶轮车不通之蛮地,对于海上风云杳无闻知,嗣闻蔡谷清行长言,始知其略,惊惶失措,如患头然,而后亦无他,此愚被该馆准备给官司吃而终于没有吃成之实情也。愚只知该馆将给我官司吃之事实,至于为何而没有吃成,则愚所未详,意者其愚之命不该吃,或老板之网开一面欤,必有一于此矣。虽然,使愚而有必吃官司之命,则天亦必不使老板发开网之心,而愚之官司为必吃也明甚:由是言之,亦唯命也夫!使此柬到春申江畔而足下尚未入西牢,可急往命相馆求之!北京有“问心处”者为留学博士辈所尊信,求之必能有以决足下之疑而解足下之难者,唯海上无是,则“钓□鳌”之流亦可尔。又前此愚因章士钊一千元案得罪《现代评论》,其“主角”某甲指愚为赤化,将用法律解决,乃叨天幸亦得无事,殊出意表之外,犹“方姚则不知仆”之可幸焉,愚之经验止于此,如足供参考于万一,则幸甚矣。阅报见我三一八时执政段公赠日本藤村男爵诗,不觉诗兴勃起,恭步原韵,作五古一首,赋得《旧仆噬主》,录呈座右,并祈斧政。
    “黠看书报评,是为大木瓜,会将往天桥,送至南下洼。开馆招伙计,犹如立邦家,主仆定天泽,威严蔑以加,岂料来赤化,神州乱如麻,泛滥逞邪思,洪水孰能遮。常人腾口舌,难逃五挡叉,而况沐恩泽,报应安得差?老板掀小髯,怒气薄云霞,给他官司吃,此愿宁云奢。搥胸誓天日,不与共中华,终当梏手足,安置天之涯。”
    民国十五年十一月二日 岂明未是草
    * 刊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三日《语丝》第一〇五期,原文中雨村来信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