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靖盯着慕皓泽,他清澈温雅的目光,从容不迫地看着她,慢慢浮出一丝笑意。
“怎么?不高兴了?”
他的声音跟他的眼睛一样安静斯文。
“如果恩师在,他们也会阻止你。尤其是你的母亲,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刚才的野蛮样子。”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浓,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就仿佛刚才她与贾凯之间冲突的原因,跟她扬手教训贾凯完全是两码事。
贾靖的脑海中,突然闪出母亲慈祥柔和的笑脸,那样温柔娴静的女子,即使是别人错了,也从不会心怀怨怒,仍是笑颜相对。
她心底发出一声轻叹,别开了脸。
她承认,慕皓泽说的没错,母亲绝不会愿意看到她对人动粗。
“关你屁事!”她低低怒道。
慕皓泽微微一怔。
他轻笑道,“脾气还挺大。”
“她差点没命。”
李烨霖的眼睛又黑又冷,直视着慕皓泽。
“如果你找她是为了送她母亲的遗物,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会叫人送肖兰和贾玲回家,不必劳烦你。”
慕皓泽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他垂眸沉默了一会儿。
“还有一件事,周日我准备给恩师扫墓,你能陪我一起去吗?”他问道。
李烨霖手臂一展,搂住了贾靖的肩膀,幽深的黑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慕皓泽。
他冷冷一笑,“看样子,你应该是知道她被绑架的事了吧?那个人叫慕邢,跟你同姓,你说巧不巧?”
慕皓泽面不改色,平静地笑了笑。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我才立刻回国。不过,我和慕邢不认识,我只知道,他是慕昊天的儿子。”
贾靖被他的话震了一下。
立刻转回头看着他。
“慕昊天是谁?”
“一天时间你是怎么知道她被绑架的?”
贾靖和李烨霖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这时,病房的门却开了。
贾靖三人同时恢复常色,缄默下来。
贾玲挽着肖兰的胳膊,湛湛的目光落在慕皓泽身上。
“刚才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们出来了,都哑巴了?”
慕皓泽不疾不徐地笑道,“也没聊什么,随便闲聊。”
说着,他看着肖兰问道,“阿姨,咱们可以走了吗?”
肖兰看了眼贾靖,点了点头,疲惫地说道,“走吧走吧,早点回去也好,明早,我熬些薏米粥带过来,给他们做早点。”
……
病房里一片寂静。
贾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贾正堂的脸,黝黑慈善的面容,一如平常。
她伸手掖了掖大伯肩头的被子,暗暗祈祷大伯能快点醒来,能平安无恙。
李烨霖刚刚给李昌煜通了电话,说了贾正堂的情况,今晚肯定不能去警队了。
而关于慕邢,李昌煜不想在电话里谈。
至于突然出现的慕皓泽,以及慕皓泽提到的慕昊天,李烨霖也都跟李昌煜说了一遍。
李昌煜是个心思缜密又偏向传统的人,对任何事,他只相信证据,不相信虚妄的猜测和主观的推测。因而,他没给李昌煜参考意见,一切等有了调查结果,再做结论。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李烨霖出去了。
但很快,他拎着必胜客的袋子又推门走了进来。
他走到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
“吃饭。”
两人下午离开餐厅时,饭还没吃完,来了医院后,一直担心贾正堂的病,更没时间吃晚饭。
此时已经将近九点钟,两人早就饥肠辘辘了。
就像是配合他的话似的,她的肚子应时地发出一阵抗议声,瞬间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她的脸刷地一红。
她轻咳了一声,抬眸看着李烨霖,“你肚子叫得太响了吧。”
李烨霖澄澈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又帅又拽,还带着一丝揶揄。
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脸皮儿这么薄,以后怎么撑得住李家主母的台面?”
他根本没看贾靖脸上纠结万分气恼又震惊的表情,鲁莽地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了桌旁。
一抬手,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看看,爱吃什么,让你先挑。”
他低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动作细致而优雅,食物汤品被他一一摆在桌上,散发出特有的浓郁香气。
她侧眸看着他,丝丝缕缕的柔软忽然蔓延了全身,沉郁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一些。
尽管某人时不时少爷脾性发作,无赖又混蛋,但他对她的心意,却是深切而真挚的。不经意的语言和举止,就能让她莫名感动,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及他那份深浓的情意。
她抿唇笑了笑,不客气地指着桌上的鱼子扇贝比萨,“那个我包了。”
十寸的披萨啊!
李烨霖转头看着她,笑了。
“我批准你撑死自己了吗?一半!另一半是我的!”
呵,她的口味跟我一样!
贾靖切了一声,心里却美滋滋的。
饭后洗漱完毕,李烨霖把她压在沙发上吻了很久,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放开她。
“去睡吧。”
慵懒的声音里,怎么也掩饰不住喷薄而出的喜悦之情,黑沉的眼睛,更是闪闪发光,犹如夜里的夜行动物。
“你高兴什么劲啊?我大伯还病着。”她推开他,坐了起来,呼吸微喘。
李烨霖凝视着她,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这是咱们第一次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她噗地一笑,“切,又不是在一张床。”
说完,她立刻警觉地站了起来,装傻卖痴,“困死了,头都昏了,我应该没说什么梦话吧?”
李烨霖也站了起来,展臂圈住了她的腰,低低笑了。
“你说了,你说你做梦都想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觉。”
流氓本质,见缝就钻啊。
贾靖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到床边,背对着李烨霖,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
“睡了。”
说完,她捏着遥控器,关了房间里所有灯。
夜里,明月高悬,繁星朗朗。
贾靖趴在床上,一直挂心着大伯随时可能会醒来,所以睡得半梦半醒,并不实。
忽然,房间里传出一道沙哑而痛苦的低吟声。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忽地坐了起来,朝沙发那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