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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执着的等待
    大堂哥冷笑着坐了下来,透过防弹玻璃看着他,他这时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好像他与大堂哥调换了位置,他才是那个雇凶杀人,等待法庭审判的人。
    大堂哥看了他一会儿,似乎也察觉了他的彷徨和恐惧,愣了好长时间后,把手贴在了玻璃内侧,似乎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给他安慰。
    他的手里还握着专门用来与里面犯人通话的话筒,这时一下子也愣住了,目光定在玻璃上再也挪不开。
    透过玻璃,他看到大堂哥的掌心,从食指指尖,斜向下,直到手腕,竟有一道深深的猩红色的疤痕。
    因为伤口过深,而当时切割的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器具,整道疤宛如一根扭曲而狰狞的蜈蚣,破烂的皮肉参差不齐,即便做整容,也无法修复。
    最让他痛心的是,从伤口的深度和跨度来看,大堂哥的这只手已经废了,应该动不了了,手筋断裂,永久的伤害。
    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似乎吓着了大堂哥,大堂哥蹭地站了起来,双手急切地拍着玻璃,嘴长得老大,像是在喊着什么,可他根本听不到。
    这时,他无法不看到,大堂哥的另一只手也废了,同样是那么触目惊心的伤疤,同样是从食指指尖开始,蜿蜒道手腕,在手腕处又是齐刷刷地一道横向疤痕。
    他忽然想起了手中的话筒,他想要听大堂哥对他说了什么,但是,当他把话筒贴在耳边时,几乎当场崩溃。
    这哪里是人的叫声,简直比野兽还要恐怖,嘶吼声犹如濒死的猛兽,那么绝望,又那么尖利,却只是单调的音节,根本不是人类的语言。
    他知道了,大堂哥的嗓子也被人毁了。
    他疯了一样敲打着玻璃墙,想要把玻璃砸碎,而里面,大堂哥已经被两名警察扣住了双臂,匆匆押走了。
    回家后,他求爷爷,想让黎紫霄想办法把大堂哥救出来,他不相信大堂哥会雇凶杀他。
    “他的手不能写字,声带又毁了,他们凭什么认定是大堂哥雇人杀我?”他难过地呜咽。
    这一刻,黎紫霄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话,“宁儿啊,他是你的亲哥哥。”
    早上,黎宁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醒来时,枕头湿漉漉一片。
    天还没亮,暗灰的蓝色阴沉而压抑。
    他从床上爬起来,在抽屉里找了一支笔,给大堂哥写了一封信,足足有十页纸,每张都是写得工工整整的小楷。
    用信封包好后,吃了早饭,他再次踏进看守所的门。
    因为事先黎紫霄跟看守所所长打过招呼,没人拦着他,当他请求见大堂哥时,警方也很是通融地同意了。
    他等了许久,最后只等来昨天的那两个警察。
    当然,这次不是在玻璃墙的另一侧,他们从里面的一扇门走出来,其中一人告诉他,大堂哥不想见他,还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他早就想到,大堂哥可能不会再见他,可听到警察带来的话,他还是红了眼眶。
    他把厚厚的一封信给了警察,请求转交给大堂哥,并请警察带话给大堂哥,明天他还会来,如果大堂哥不想见他,他会天天都来。
    警察公事公办地接过信,似乎有些同情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大堂哥还是没有见他。
    第三天,他也扑空了。
    他开始担心贾靖的病,可他更放不下大堂哥。
    他给贾靖打了电话,发现贾靖并无大碍,于是放下心,想着,如果贾靖真的有什么状况,二世祖也不会留着他继续待在北京。
    第四天,也就是初四这天,他照例一大早就赶到了看守所。
    北京的寒冬特别冷,也特别干燥,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嘴唇也都干裂了。
    因为还在过春节,看守所里冷冷清清,只有值班的警察。
    他在门口签了字,进了空荡荡大厅,坐在玻璃墙前,他估摸着,今天可能还是见不到大堂哥。
    他是眼看着值班警察把内线电话打过去,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这边的人嗯了一声,抬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撂了电话。
    “你回去吧。”警察好心地劝道。
    “我等一个小时,他不出来我就走。”同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四遍。
    警察无奈,按规定,家属可以等一个小时,也就没再说什么,由着他就这么坐着玻璃墙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不觉得漫长。
    大堂哥就住在这里,他又能跟大堂哥坐着同一栋楼里,哪怕大堂哥不会见他。
    里面,墙壁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圆形的时钟,他看着分针一点点移动,直到分针慢慢地转过一个直角。
    这时,里门的门突然开了。
    还是那两名警察,这次,他们没有强行押着大堂哥。
    大堂哥身上还是那件橙黄色的马甲,手腕上戴着铮亮的手铐,他已经被剃光了头,像是刚剃的,极亮,在头顶日光灯的照耀下,泛着光。
    光头的样子凸显出大堂哥俊秀的容貌,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双唇紧闭,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平静而温和,黑漆漆的,望不见底。
    他忽然觉得,他跟大堂哥长得真像,以前竟没有留心。
    儿时一幕幕闪现脑海,大堂哥或许早就知道,他们是亲兄弟,所以才会特别照顾他,所以才会在他犯错时甘愿替他受罚。
    这样的人,怎么会雇凶杀他?
    他激动地站起来,看着大堂哥一步步与他越来越近。
    当大堂哥的双手贴在玻璃墙壁上时,他也把自己的双手贴在了上面,与大堂哥的手相重叠,就像儿时那样。
    押送大堂哥的警察告诉他,大堂哥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看他写的信,一开始还发疯乱摔东西甚至自残,后来慢慢冷静下来就一直落泪。
    后来,这名警察告诉他,在每天询问的过程中,大堂哥只能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以前问大堂哥是否愿意接受治疗时,大堂哥总会狂躁地摇头,然后用头去撞桌子或是撞墙,但昨晚,大堂哥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