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需要韩佳澍解释，她也知道，她在这里没什么用。
    但她没动，而沐开扶着她胳膊的手已经移开了。
    她盯着黎宁，直到黎宁睁开眼睛，她急忙问道，“贾靖怎么样？”
    “累的，没什么事。”
    黎宁的话，让她顿时松了口气，身子却像刚爬完山似的没有一丝力气。
    在她和韩佳澍离开时，贾靖还没有醒过来。
    坐在韩佳澍的车里，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夜景，斑斓的灯光好像不真实的幻影。
    生命的脆弱，再次在她眼前绽放。
    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却像是沸腾了一般，让她这一路都觉得浑身发热。
    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冰凉的玻璃，她能看到玻璃窗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这张与贾靖相似的脸，忽然让她觉得害怕。
    就好像……她即将亲手杀了她自己。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韩佳澍始终盯着前方的路面，一声没吭。
    他的车开得不快，不像白天那般恣意飞扬，一辆辆轿车与他们错车而过，他像是浑然不觉。
    进了小区，韩佳澍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里。
    两人没有交谈，默默地上了电梯，当电梯停在十九层时，他们互相道别。
    回到家，换了衣服洗了澡，她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
    换了她最喜欢的纯棉的卡通睡衣，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吃了一桶冰激凌，又把电视换到了热闹的综艺栏目。看着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像两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被请来的男女嘉宾们在猴子的指挥下，做出这样那样的滑稽动作，她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fuck！”
    她疯狂地站起来，将手里没吃完的半桶爆米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她只想做一件事。
    她拿起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熟练地输入马腾的手机号码。
    每次跟马腾联系，都是马腾打给她，打过来的号码无法显示，是四个星号。
    而这个手机号，是马腾让她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才可以拨打，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用过。
    她想要告诉马腾，这个单子她不想做了。
    那五百万，见鬼去吧！
    这房子，也不用过户了。
    至于马腾昨晚转给她的二十万，等她把车卖了，就把钱还给马腾。
    卖车剩下的钱，应该足够给母亲做手术。
    将来，她要带着母亲去一座没人认识她们的城市，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嗡——
    手指落下，还没触摸到按键，手机突然来电。
    她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喂！是妈妈吗？”她惊慌地接通了电话。
    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是我，你妈妈已经睡了。”
    “是舅妈啊，什么事？”听到母亲睡了，她放松了下来，坐在沙发上。
    “家里出事了，你明天回来一趟。”舅妈黄燕不客气地命令道。
    为了母亲，她强压下怒火和鄙夷，“出什么事了？舅妈。”
    “你外婆最近总说心口疼，白天特意去看过医生了，说是心脏病，需要做手术。”
    尤甜甜自小没见过外婆几面，跟外婆感情不深，但她们母女到了外婆家，是外婆做主留下她们，并对她们一直很照顾她们。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此时听到黄燕的话，刚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以前没听说外婆心脏难受，怎么突然就说外婆有心脏病？”她怀疑黄燕撒谎，无外乎就是想她跟要钱。
    这几年，她在外面赚的钱，除了一小部分存了定期，其余就给母亲看病用了，除此之外，她每个月还要给舅妈汇四千块钱生活费，这四千块在河北的小城市，可以抵得上中高层收入了。
    黄燕显然对她的质疑感到很不满，高声道，“尤丽，你这话是怀疑我骗你？你要是不信，就赶紧回来看看，现在你外婆已经办了住院手续，急等着钱用呢。医生说了，心脏搭桥手术至少得先准备十万，这还是初步的预算，具。体的手术费金额，要等明天给你外婆做了全身检查才能知道。”
    钱钱钱，又是钱！
    她怒极而笑，“舅妈，您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这手术费怎么就落到我一个人头上了？”
    电话那头的黄燕愣了一会儿，老羞成怒道，“尤丽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在一个大家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不是？你外婆把你和你母亲留下，我们也没话说。可你母亲的身体什么状况，你比谁都清楚。她一天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干，还得要我们老的小的伺候着，还得有专人腾出时间定期送她去医院复查，麻烦事儿多了去了。
    你拍自己心窝子说句良心话，你和你母亲要是还在四川老家，你能有闲工夫出去打工？你能在外面的花花世界过得滋滋润润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和你母亲现在寄住在我们家，我们一家人都为你母亲服务，你应该有点良心吧？现在，你外婆生病需要钱，你就好意思一撒手什么都不管？
    当初你们母女俩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家里也没有闲钱去养活别人，更没有大闲人去伺候别人，就算是做护工做保姆，一个月至少也能赚三千块吧……”
    “好了！”
    尤甜甜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已经变成了马蜂窝，到处都是马蜂的嗡嗡声，跟轰炸机似的。
    她这一声吼，吓了黄燕一跳，刚要开口斥责，就听尤甜甜道，“这事等明天白天我给我妈打电话再说，太晚了，我要睡了。”
    这可把黄燕气坏了，“尤丽！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打电话？这是长途呢。”
    “现在不是ip时代，更不是一秒钟一分钱的时代，长途有长途套餐，不比市话贵，舅妈，我今天很累，马上睡了，再见。”
    “哎！哎……”
    没等黄燕哎完，尤甜甜掐断了电话。
    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电视里，那两个主持人带着一群光鲜亮丽的嘉宾们开始了跳水运动：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