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快了,满天星横行狼等人对这句话有太深刻的体会了,成都城破,一破就是塌了十多丈的城墙,经过浴血奋战,手下己经攻入这座垂涎三尺的成都城,没想到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起,后面就杀出了援军。
本来是围攻成都城,没想到一下子被人包了饺子,正正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俗话,看着那些飞奔的马蹄还有震天的喊杀声,满天星横行狼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满天星失声地吼道:“怎么官军一下子冲出来,我们的斥候呢,那些摇黄贼呢,不是他们负责后翼的吗?”
扫地王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就是,摇黄十三家少说也有近十万人,现在四川大部被我们攻下,那些戍边的边军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有能力派兵的就是保宁府,除了有个利州卫还有剑阁三关的官兵,可是,摇黄十三家不是和他们开战吗?怎么一下子杀出来的?”
“这些摇黄贼不会是给官军给灭了吧?”横行狼脸色发青地说:“就是官军再厉害,那摇黄十三家连派个送信的人也没有?”
几个头目脸色惨白,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在最紧急关头竟然杀出援军,现在大部人马都陷进了成都城,就是想退都退不了。
这时一个手下冲进来,附在横行狼的耳边说了几句,横行狼越听脸色越白。听完后挥挥手让手下退下。
不待众人发问,横行狼一脸气愤地说:“兄弟们,有人看到摇黄十三家的大当家争食王张锐,他就冲在官军的前面,不用说这家伙被官府招安,这个狗日的叛徒,现在倒转枪头来对付我们了。”
众人面色再一次变得惨白,难怪官军可以无声无悄从身后杀出,原来是摇黄十三家投靠了官府,然后很没义气地把自己一众人给卖了。
最令人气愤的是。当初几个人根本没打算进入四川,只是在川北作短停留,就是摇黄十三家力邀众人进川共谋大事,不仅派人带路,还送武器送粮草,此外还极力吹捧四川的富足,硬是把一众人忽悠进了川,没想到一转眼,就是众人卖得一干二净。
简直就是被卖了还帮他数银子。
满天星越想越气。一下子把手里的大砍刀举高,一脸凶悍地说:“兄弟们,这些官狗想吃下我们,他们还没有这副好牙口。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跟他们拼了。”
横行狼扫地王等人相视一眼,咬着牙。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里全是决绝之色。
出来造反,早就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要是怕死就不出来混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这句话用在司马敬朱尚陈士奇等人身上同样合适,相对满天星的脸色由红转白,恰恰相反,众人的脸色由白转红,精神也变得亢奋起来,援军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简直就像天降神兵。
成都有救了。
陈士奇握紧手中的拳头,文人的风度都不要了,扯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声吼道:“杀,给我杀,剿贼杀匪就在今朝。”
据说人在生死关头会激发人体的潜能,发挥出比平日更强大的力量,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生存,战场上每个人都拼尽全身的气力去杀敌。
守城的官兵攻城的贼匪还有从后面包夹的援军纠缠在一起,三方人马绞杀成一团,一时间,城门内外成了一个修罗地狱,不少人在吼叫声中搏杀,又在搏杀中获胜或倒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殷红的血把地上的雪都染红了。
几十万人在城门内外激战了一天一夜,双方都有很大的损伤,被逼入绝境的贼匪悍不畏死,一次次地攻击成都城,一次次地冲击援军的防线,满天星一度率军攻入内城,给军民很大的创伤,也一次次刺激陈士奇等人那脆弱的神经。
这一场战争,牵动不知多少人的神经,也关乎到太多人的命运,不知多少人紧张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只有一个人例外:陆皓山。
这一场成都攻击战,就是他一手策划导演的结果,在交战之初,陆皓山并没有率军出征,而是在城外一座山上,每天拿着望远镜观战,不时发出几道指令,然后悠闲地观战,可以说吃得好睡得香,简直就是吃嘛嘛香。
胜券在握又能掌控一切,心里也就没有什么负担。
十一月二十九日,也就是三股势力混战的第三天,李念用望远镜看了一下交战的情况,然后一脸正色地对一旁的陆皓山说:“东翁,是时候收拾残局了。”
“对,是时候收拾残局了”陆皓山放下望远镜,跟着李念的话头,说话间,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前面气势是强,不过攻击方面并没有尽力,主要让满天星等人多消耗守城官兵的力量,守城官兵的力量越小,自己称霸四川的阻力也就越少,此外,摇黄十三家还有一些并没有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人,用假命令调来剑阁的兵将也有一些不识时务的,正好利用满天星等人的手把这些威胁抹去。
三天,血战了三天,这些力量都得到很大的消耗,死的人虽多,但是陆皓山的嫡系伤亡却很小,终于到了出手的时机。
陆皓山说完,马上大声说道:“李先生”
“学生在”李念知道陆皓山要下令了,连忙恭声应道。
“鸣金,把我们的人召回来。”
“是,东翁。”
“定国”
听到陆皓山叫唤,一旁的李定国马上大声应道:“到”
陆皓山拍拍他的肩膀说:“按计划行动,把那些跳梁小丑给我全灭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军队。”
“是,大人”李定国心情激荡。一脸正色地说。
很快,陆皓山的命令就得到执行,就在三方继续胶着血战时,后方突然传来清脆而响亮的鸣金声,鸣金收兵,这是撤退的信号,一听到收兵的信号,这些奉命前来援助的官兵还有跟着大当家投靠官兵的“摇黄贼”也跟着撤退。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援军突然撤兵,不仅四川巡抚陈士奇等人吃惊不已。就是满天星等人也感到不解,不解是不解,不过满天星等人很满意,至少压力大减。
可是陈士奇并没有吃惊多久,满天星等人也没有轻松多长时间,前来救援成都城的援军再次出动,在城墙上的四川巡抚陈士奇看得清楚,援军派出了一个奇怪的阵式,一队火铳兵缓缓向前移动。两队骑兵在两翼护着,径直向贼匪的阵营推进。
看这阵式,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千火铳兵,这个陆指挥使能耐不小啊。不声不响不知也不知哪里凑得出这么多火铳,嗯,这些士兵手里拿火铳,那样式有些奇怪。和大明平时用的那种有些不一样,陈士奇见多识广,很快就看中其中的细微之处。
陆皓山一变阵。满天星等人马上感受到空前的压力,横行狼一咬牙,直自率着本部精锐杀声震天扑过去,他想尽快把这股让他感到不安的威胁除掉。
李定国冷笑地看着这股冲上来的贼匪,看这些人的目光有些嘲讽也有些怜悯,就像看着死人一般,突然把把手一举:“准备射击。”
一声令下,全队停了下来,骑兵在两翼戒备,拿着火执的士兵把火铳取了下来,一个个熟练地装上子弹,然后瞄准前面冲上来的敌人,当横行狼那狰狞的脸越来越清晰,两军相距大约还要一百五十步时,李定国把手用力一挥,大声吼道:“放!”
“砰砰”
“砰砰砰…….”
一声令下,枪声大作,那密集的枪声就像下雨一般,随着枪声响起,那冲在前面的贼匪纷纷中枪倒地,陆皓山在千里眼里看得清楚,冲在最前面的横行狼先是胸部中了一枪,那薄薄的棉甲轻易被威力强大的子弹洞穿,只是一枪横行狼胸口已出现血花,接着头部和胳膊各中一枪,惨叫一声就摔下马,只是一个照面,这位横行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几省的大贼头,就这样惨死沙场。
不错,陆皓山暗暗点头,这些新式火统装弹快威力大,放在明末的战场就像开挂一样,根本没人挡得住,再采用三段式不间断射击,杀伤力极为可观,一刻钟,仅仅是一刻钟,横行狼和他所带的三千精锐就全部被射杀,就是想跑都跑不了。
有几十个想跑的,不过有骑兵纵马追上去,在马上用火铳解决了他们。
一刻钟全歼敌人,还没有一个伤的,传出去简直就是神话。
“呜……“
此时号角声响起,对贼匪总攻的时间到了。
“兄弟们,杀”孙熊用力挥了一下自己的大铁锤,大声吼道。
“给我冲”
“忍这些家伙有些天了,兄弟们,给我杀”
大山孙熊等人纷纷带着手下向前冲锋,就是退回来的张锐也不甘示弱,率着部下拼命向前冲锋,他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再说自家大人在身后用望远镜看着呢,谁不想不好好表现。
看到援军发动了总攻,陈士奇和司马敬等人大喜过望,马上下令守城的官兵把城门打开,一涌而出,对贼匪等人进行前进夹击,最后的决战开始,喊杀声火铳声兵器相碰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几十万人犹如几十万头凶兽在殊死搏杀,就是陆皓山都看呆了。
这是真正的战斗,几十万人的决战,那种激烈的场面震撼的程度绝不是后世那些电视里的打斗场面可以相提并论的,说白了,那些简直就是儿戏,或许,这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后辉煌吧。
精锐的士兵训练有素的骑兵还有新式火铳压阵,在战场上对付的是没有组织没有纪律武器简陋的农民起义军。场面简直就是一场屠杀,随着横行狼被射杀,义军内部的士气一落千丈,前面还想着怎么死拼,现在想的是怎么逃命,本来就不是对手,现在士气一落,马上就兵败如山倒。
看着义军的力量被一步步蚕食,陆皓山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大局已定。
“哈哈哈。太好了,终于把这些贼人全剿清了。”
“狗日的,几天几夜没睡,累死老子了,一会得好好吃一顿。”
“刚才那些火铳很厉害啊,一放倒一片,啧啧,只是有些奇怪,也没有看到他们点火绳。”
“这些贼人真是无法无天。连成都都敢围,这下好了吧,把他们一锅端了。”
“哈哈哈,赢了。赢了,祖宗庇佑,又捡回一条性命。”
……..
当最后一批贼人倒下,预示着战斗结束。那些包围成都城的贼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死里逃生将士们高兴坏了,他们欢呼着蹦跳着。有的把武器抛在空中中,有的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也不顾地上有多脏又或身边全是冰冷的尸体。
对他们来说,危险已经过去,任务已经完成,等待的,就是朝廷的封赏,毕竟一场血战下来,大小将士都斩获不少。
终于打赢了仗,将士笑得出,可是以四川巡抚陈士奇为首的大小官员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到目前为止,援军的主将现在还没有现身,不仅没有现身,那些援军还隐隐呈队列状,有意无意把守城的官兵还有一众官员包围着。
按照惯例,打完仗就会前来拜会,毕竟四川的首脑都在这里,前面说是韩指指挥使来接应,可是打出的旗帜一直是“陆”,打这个字的除了利州卫指挥使陆文华就没有别人,可是,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打完仗后,还不来参见?
对了,打仗的过程中,一直也没有看到过他现身。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仅司马敬脸色阴沉,就是其它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先别说韩文登神秘失踪又突然有书信往来,横行狼等人在摇黄十三家接应入川,在最重要的关头摇黄十三家又临阵倒戈等等,这当中太多耐人寻味的东西,普通士兵和百姓没想到,不过陈士奇等人都是人精,哪能没想到这方面的东西。
几人相对沉默了一会,陈士奇扭头对司马敬说:“司马先生,听说陆指挥使是韩指挥使的心腹手下,都是自己人,怎么现在还不来相见的?”
“巡抚大人稍等,学生马上去见陆指挥使。”司马敬知道,这事还得自己去弄个清楚,陈士奇一开口,这事自己就跑不掉了。
“有劳司马先生。”陈士奇对他拱拱手表示感谢。
这时夜幕开始降临,司马敬有两个侍卫的陪伴下走下城墙,准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没下到城墙,就听到有人大声喊道:“时辰不早,为了防止还有乱臣贼子作乱,所有将士回营百姓回家官员回衙,为配合肃清细作,今晚成都城宵禁,天黑后禁止走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重复一遍,所有人马上回家…….”
果然来了,司马敬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下摔下来,幸好一旁的待卫够机警,一把拉住了他。
“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司马敬面色惨白地说,幸好天有点黑,陷于胜利喜悦中的军民没人注意到。
刚下城墙,就有一队衣甲鲜明士兵堵住了门口,谁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接管了城门,一看到司马敬等人走过来,为首一个拿着大铁锤的人马上厉声喝道:“站住,没听到吗,准备宵禁,所有人马上回家。”
“你是利州卫陆指挥的人吧,请你通常一下,就是司马敬有事求见。”虽说司马敬的地位比陆皓山还高,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只能放低姿态了。
那使锤的正是孙熊,闻言撇撇嘴说:“还见什么见,没听说吗,马上就要实施宵禁,快点走。”
说话间,还不耐烦地用手挥了挥,那感觉就像赶一只苍蝇一样。
司马敬老脸不自觉的抽了抽,文人是有风骨的,老羞成怒的他一下子来了脾气,大声喝道:“大胆,我是都指挥使的军师司马敬,就是陆指挥使看到也得唤我一声司马先生,你算什么东西,快,带我去见陆文华。”
泥人还有三分性,司马敬虽说只是一个军师,不过深得韩文登的信任,虽说没品,不过在四川都指挥使司地位很特殊,可是说韩文登的代言人,就是陈士奇等人看到也得叫一声司马先生,现在被一个小兵给无视,司马敬的心中一下子冒起了一把无名火。
“砰”的一声闷响,那感觉就像一只冬瓜掉到地上摔破一样,孙熊一锤砸在司马敬的头上,三十多斤的大铁锤在天生神力孙熊的手中变得更加可怕,轻易把司马敬的脑袋砸烂。
“还说是读书人呢,都说了不听命令就格杀勿论,硬是逼我就地正法,真是读书读傻了。”杀了司马敬,孙熊一脸不在乎地说。
说完,把滴着红白物的大铁锤高高兴起,目露凶光地说:“都看到了吧,宵禁马上就要开始,所有人回家不要出门,更不要包庇贼匪,大伙放心,我家大人说了,城中百姓秋毫不犯,违令者就像这个人一样,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