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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虽然时间过了二更,可是躺在西屋炕上的洪建还是没有睡意,他瞅着重新修好的窗棂,重新糊好的窗户,怎么也想不明白,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的白天,在发生的一系列的奇怪事情中父亲的表现。
    昨夜,洪建从逢“十”必去的地方回来,钻出原始森林,越过由北而南经过鬼蜮沟口的那条荒草野道,向南走了十余里路的时候,便到了明水河屯的东头,按着已往的做法,又躲在一棵落叶松的后面,先向屯里观察了一会,然后,就凭着在王爷庙兴安军官学校学到的侦察能力,凭着虽然被新雪覆盖但是还依稀辨出的脚印断定他离开屯子后,屯子里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于是他就把马牌撸子掏了出来,撸了一下,顶上子弹,向屯里走去。
    洪建一边走,一边观察,到了自家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大门是开着的,再往院里望去,自己和春燕住的西屋和爸妈住的东屋的窗户都被砸开了,两个大黑洞正迎接着大兴安岭冬夜的寒风。他不顾一切的向院里走去,先到了他和春燕住的西屋窗前,借着雪映进屋里微弱的光,一看春燕和春燕的被子都不见了,只有春燕睡前脱的衣服还放在炕上,于是他就往爸妈住的东屋奔去。
    他一进屋,借着从破窗户映进的雪的微光,见他的爸妈背对背绑在一起,捱着从窗户破洞灌进屋里的夜里的寒风。洪建赶紧把绑他爸妈的绳子解开。
    洪建把解开的绳子放在炕上,本来认为父亲得向他问点什么,或者问家里发生事情的时候你去那里了。可是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只说了一句“新的一天一定不会和原来的每一天有啥两样”的话后,就对洪建妈说,你赶紧打糊窗户的糨子,我和洪建赶紧把破了的窗棂修好,并糊新如旧。
    洪建听了他爸的话后,就问,爸,春燕……
    可是还没等洪建问下去,洪建的话就被他爸打断了,命令似的说,赶紧按我说的去办吧。洪建也只好听从了他吧的命令。
    洪建和他爸把窗户如旧如初修好后,天已经到了每天早起的时候了。洪建见他爸和他妈说了几句什么,就和往常一样拎着山丁子棍儿走出了院子。
    洪建也只好和往常一样,向牲口棚走去,他到了牲口棚后,把栓牲口的缰绳解下来,就牵着牲口出了院子,这时他妈就把设在牲口棚后面的猪圈、鸡架、鸭窝的门子打开,鸡鸭们煽着膀子,猪不停地“哼哼”,一起向院里奔去。
    回到院里的洪建妈,往猪槽子添完卜留克土豆猪食后就又舀了瓢土粮食,一边叫着鸡鸭们,一边撒在她早已扫除的雪的地上。在看着猪们鸡鸭们吃食的时候还不时地向屋里说着话,叫春燕的名字,吩咐着做饭的过程。
    洪建出来自家的大门拐向西走十几步的时候,就见在他家道南住的王石头正抻着脖子往他家院里看什么。洪建问,王石头,你往我家瞅啥?王石头反问,昨夜你们没听到啥声音?洪建想从王石头的问话中看,昨夜屯里发生的事情一定很古怪,春燕也一定在古怪事情中失踪的。既然是古怪,古怪就有古怪的秘密,于是说,听是听到了,可是那声音和我家有啥关系?你总不能说那声音是从我家里发出来的吧?王石头说,我不是说那声音是从你家发出来的,我是说昨夜你家没发生啥事情?洪建瞅着王石头想,难道他要知道他想知道的春燕失踪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知道春燕失踪的事情呢?难道父亲天亮前所作的一切和母亲在院里演戏般的举动是掩他耳目?洪建想到这里就说,我家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呀。洪建在向王石头说话的同时就向他家的院里望去,见不知什么时候,他家大门的上楣上他父亲贴了一道符,于是就借符发挥说,你说的那怪声除非是鬼叫。你看先知先觉的我的父亲早就在大门上坎粘上了符,鬼见了符还敢进吗?你说我家能有啥事情发生?王石头问,春燕在家干啥呢?洪建说,她能干啥,在屋里做饭,她新过门,不知道饭咋做,没见我妈一边喂鸡一边教她吗?洪建説着就牵着牲口向西走去。
    从后面追上的王石头指着前面说,洪建你看。
    洪建循王石头指的方向望去,从屯西头走来一群人,把刚要从王石头房西空场往南去原始森林准备晨练的他的父亲拦住。王石头问,洪建你说,那些人把你爹拦住干啥?咱们去看看?于是他们朝那群人走去。
    到了那群跟前,就听洪建来到明水河屯时结交的第一位朋友双喜向洪建父亲说,洪先生,我家准备过年杀的那口半膘子猪,八成魂让昨夜进屯的鬼抓走了,只是趴在圈里昏睡,咋叫也不起来,给食也不吃。又一个戴狗皮帽子的老汉说,我家的狗在听到昨夜怪叫的时候,他还狂叫了,不知咋的叫着叫就不叫了,今天早晨一看趴在狗窝里就不动了,用棍子桶也不动了。
    洪建见他父亲看了他和王石头一眼说,这些事我本来不想管,也不是给人看病,你们说我能要钱吗?这样吧,我看在我研究医术的份上,我给你们去看看。
    洪建很生气的想,我现在这个父亲和原来的那个父亲咋就不一样了呢,咋越来越变得让人不理解了呢?于是就忍不住叫一声“爸”,待他把话再说下去的时候,他父亲就像没听他的呼叫,率人向双喜家走去,到了双喜家,洪建把牲口的缰绳栓到双喜家门前的一棵落叶松的干上,就也跟在人群的后面,朝双喜家的院里走去。
    他父亲和双喜先后跳进了猪圈,其余的人都伸着脖子往里看,尽管他父亲怎么翻动那口猪,猪只是回他们几声“哼哼”,然后仍然昏睡着。在他父亲几次翻动后,见猪的身边有个饭团子似的东西,他父亲立刻把饭团子似的东西揣进怀里,然后从猪圈里跳了出来说,你们各家的不论是猪还是狗,都和双喜家的猪情况一样是不是?这病我还没研究它的病情,你们把死的牲口拖到野外用雪埋上吧,千万别吃。
    王石头问洪先生说,全屯的猪狗都得了这病,你家的咋没得?洪先生说,你没见我家门的上坎有一道符吗?昨夜那些鬼来就没敢进我家的院。
    王石头听了半张嘴老一会才问,是真的?洪先生说,要不你趴我家的障子往里看看。王石头想了想说了句“我信”。洪建一看是这样一个结果,也就把牲口的缰绳从落叶松的干上解下来。牵着牲口向明水河走去。
    洪建饮完牲口回到家里的时候,洪建妈已经把早饭做好,把吃饭的桌子已经放在炕上,碗筷已经放在桌子上。洪建洗完手见父亲也晨练完回到家里。洪建把他用完的水倒进脏水桶里,又从炉子上拎起水壶把水倒进了洗脸盆里,然后又兑些凉水端给了他父亲。
    在一家三口人吃饭的时候,听了父亲说的“昨夜发生的事情,目前还不能让春燕家人知道,在适当的时再告诉他们”的话后的洪建,不光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决定,而且越来越觉得父亲的陌生。春燕活生生的失踪了,他不光不着急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时的,而且还不让告诉春燕的家人。还有,他对自己昨夜的去向不闻不问,只是按着他想好的指挥去干,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由此不能不让洪建想到昨夜的事情与父亲有关系。
    洪建怀着对父亲的疑问帮妈拾掇完碗筷,就回到他同春燕住的西屋,进了屋后,他就躺在昨夜春燕给他焐的,还没来得及迭起被褥子上想,现在看起来北山里的形势要比在王爷庙白德山老师向自己布置任务时要复杂得多,在这样的复杂形势下,自己真是力不从心了,必须把这里情况当面向白德山老师汇报,然后再聆听白德山老师新指示。
    洪建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
    四年前,洪建的家从嫩江畔一个半农半渔村搬到北山里的明水河屯,不久的一天早上,他父亲洪先生对他说,明天送你去王爷庙兴安军官学习校学习吧。洪建听了说,听说那座学校是日本人为制造中国民族矛盾专为蒙古青年开的,作为汉族青年的我,咋能入那座学校?
    他父亲没有说啥,只是说,准备准备明天上路。
    第二天洪建怀着这次行动能不能成功的心情,就跟着父亲上了路。到了王爷庙兴安军官学校考場的时候,看到坐在主考官位置的竟然是在嫩江畔半农办渔村住时,经常到他家的前郭尔罗斯蒙古人,洪建叫大爷的白德山,便想,怪不得家离开嫩江畔前的一年中没有见到白德山大爷了呢,原来他来到王爷庙兴安军官学校当教官了。
    那天晚上,白德山把洪先生父子领到王爷庙一家挂着绿幌的朝鲜族饭馆里,一进屋白德山就向屋里喊一声“老朋友”,然后说,我领两位老朋友来。朝鲜老朋友回了一句“老朋友,一会桌上再会咱们的老朋友”而没有从灶间出来。大约半个小时,在酒菜被跑堂端上桌子上后一位朝鲜汉子一边擦着手,一边说,完事了,我来会朋友了。向桌子走来,然后就坐在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一个方凳上。白德山指着朝鲜汉子介绍说,他叫金达莱,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洪先生把自己和洪建介绍给金达莱后,又说,你是白德山的老朋友,也就是我的老朋友,为此咱们干一杯。
    那一夜洪建看他的父亲和他的老朋友喝了很多的酒。
    第二天,洪建通过考试被录取后,白德山和金达莱就把洪先生送上去北山里的路。
    去年的冬天,王海山等人在王爷庙兴安军官学校密谋成立内蒙古第一骑兵师时,洪建也在其中,可是当王海山等人在俄国的飞机轰炸王爷庙兴安军官学校的北邻王爷庙兴安特种兵教训学校,王海山执行秘密任务时,洪建却被白德山留下,把洪建领到王爷庙兴安军官学校教学楼后面七个独门独院教官家属住宅东数第二个院里的一间房里,给他一张兴安岭明水河地区详细得连哪儿有山,哪儿有河,哪儿有奇石,哪儿有怪树,哪儿有川,哪儿有山崴子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的地形图,并告诉洪建说,这是一位道士游历完大兴安岭后在圆寂前留下的他生前画的地形图之一,你要在二十天内完成地图上的情况,并记在脑子里,二十天后让你完成一项特殊任务。白德山说完就走了。
    洪建在白德山安排的屋里有人按时送饭,有人按时送水,整整熟背了地图二十天,第二十一天的早上,白德山出现在洪建的面前,白德山验收完洪建的学习情况,给洪建一个很满意的微笑后,就用红蓝铅的红的一头在一个标志着裂了缝的老母树和王八炕为标志的边缘画了一个圈说,看起来,二十天前,我准备让你干的事情,现在你就得去干了,每月阴历逢“十”你都要去裂缝的老母树的缝里取《情报》,然后,送到明水河屯北面一个口朝西开的山崴子口,荒草道西的一株红柳树下的石头低下。次日你再到你放《情报》的地方看一看,你就会看到有新的《指示》,你就把《情报》送到王八炕南的一个坐棺坟的南面琉璃瓦和青砖墙之间的缝里。如果没有《指示》,你不能擅自行动,明白吗?洪建说,明白。白德山把一把马牌撸子交给洪建说,今夜你就得踏上去北山里的路。你回去之后,会有我党的朋友在暗中指导你,帮助你的。我党的这位朋友,是个老谋深算,有着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的人,在关键的时候,他会暗暗的给你指出方向,让你怎样工作。
    洪建回到明水河屯后,按着白德山的指示,虽然每月逢“十”的日子都按时去裂了缝的老母树去取《情报》,可是这一年多,只有从裂了缝的老母树那里取回一次《情报》,然后就再没有了情况,更使洪建不安的是,他感到从没有得到什么人的帮助……
    洪建想到这里,决定明天去一趟王爷庙,向白德山老师汇报一次这里的情况。取得新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