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带着赵普赵匡义潘美等人回转养心殿,令赵匡义等人在殿外等侯,只带了赵普潘美二人进入养心殿商议。
赵匡胤进殿之后,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柴家孩子出了这等事,实非朕的本意。”
赵普道:“陛下仁慈,天下皆知,臣等相信陛下。”
赵匡胤苦笑着摇摇头:“就算你等相信,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幸好世宗还有三个儿子,可以继承柴家香火。”
潘美此时才说道:“陛下,臣有一事,此时不得不言了。”
赵匡胤道:“何事?”
潘美:“陛下要臣收养世宗的两个孩子为侄,但臣一直没见到那两个孩子。”
赵匡胤一惊:“什么?那两个孩子不在你府中吗?”
潘美道:“臣那日出宫之后,并没接到两个孩子,臣以为陛下改变心意,所以臣一直不敢询问陛下。现在看来,只怕那两个孩子也已经遭遇不测了。”
赵匡胤自然明白潘美所说他“改变心意”的意思,是说他派人暗杀了两个孩子。
赵匡胤更加明了这一切都是赵匡义暗中所为,但弟弟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赵家的江山永固,他即不能责怪赵匡义,又不能指明是赵匡义所为,只好长叹一声,颓然坐在椅子上。
赵匡胤说道:“现在世宗只剩下一个儿子,若再出了意外,只怕天下人都以为我赵匡胤薄情寡意,要柴家绝后,这可如何是好?”
潘美皱眉不语。
赵普却说道:“陛下,臣有一个办法,也许可以防止郑王出什么意外。”
赵匡胤道:“你且说来。”
赵普道:“第一,令郑王和小符太后迁出西宫,远离京城,并令人严加看管。第二,小符太后的妹妹符金锭尚未婚配,可许配陛下的弟弟光义为妻,有了这桩亲事,想来郑王不会再出意外。”
赵匡胤大喜道:“如此甚好。不过,不知符太后的妹妹人品如何?”
赵普一笑:“今日陛下已经见到了。”
赵匡胤想起跪在符太后身后的年轻女子,面目与符太后相似,想来就是她的妹妹了。
赵匡胤大喜,依计而行。待熙诲的葬期一过,即下令迁符太后和郑王柴宗训到房州安居,暗中派人严加看管,又令赵匡义娶了符金绽为妻。
符太后和柴宗训虽然被迁出皇宫,但至少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性命也许能保周全,都松了口气,欣然前往房州。
符金绽为了姐姐和外甥的安全,也是尽心尽力伏侍赵匡义。赵匡义见柴家大势已去,又得娇妻,再加上几次被皇兄警训,也暂时抛开加害柴家子孙之心。
王彦升因擅杀韩通,虽然没被赵匡胤降罪,却也没有得到升迁,更没得到他梦想中的节度使之位,他认为是王溥在赵匡胤面前告御状,才使他失去皇上的信任,再加上王溥之女曾救走韩通的女儿,他更对王溥怀恨在心。
在石守信的推荐下,王彦升被皇上授以京城巡检之职,他却趁着酒兴,跑到王溥的府中,意图勒索王溥,理由是王溥之女在皇上没赦免韩通之前,私自放走韩通之女,这分明是与皇上为敌,如果不拿出一千两银子,他就去向皇上告发王溥之女。
王溥假意安抚王彦升,说是需要时间筹措银两,要王彦升等明日来取。
次日下了早朝之后,王溥单独参见赵匡胤,跪地请罪,言明女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放走韩通之女,现在被王彦升勒索。
赵匡胤大怒,赦免王溥之女无罪,并把王彦升贬为唐州团练使,赶出京城。
王彦升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好悻悻离开京城,到唐州赴任,从此远离皇权中心。
自赵匡胤登基以来,楚三娘一直想刺杀赵匡胤,为表弟卫晨报仇,但赵匡胤初登帝位,自知民心未定,时刻提防有人行刺,防备甚严,宫中侍卫皆是他的心腹,偶尔出宫也是侍卫如云,楚三娘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楚三娘见刺杀赵匡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事,就想先刺杀王彦升,为云枫之父韩通将军复仇,但王彦升却被调离京城,到唐州任团练使。
楚三娘本想追到唐州刺杀王彦升,但手下人劝她,赵匡胤与王彦升都是云枫的仇敌,应该由云枫亲自报仇。楚三娘认为手下人所言有理,决定开始训练云枫,等云枫长大之后,亲自手刃仇人。
楚三娘自己武功并不高,但她数年来在京城苦心经营,建立起一个秘密组织,名为“楚门”。
楚门之中藏龙卧虎,能人异士甚多,多是社会上中下层各行各业的人员,也有一些军营中的中下层军官,和政府机构的一些小官僚。这个组织人员复杂,三教九流,平时各行其事,但暗通声息,一旦有事,能迅速调动集结,相互支援,力量不可小觑。
由于楚门行事隐秘,并没上达天听,皇族贵胄并不知道民间有这一支力量的存在。
楚三娘的肉铺只是一个幌子,她实际是这个组织的掌门人,她动用一切力量来训练云枫,一来是让云枫有自己报仇的能力,二来她打算把云枫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楚门之中,有人善长使剑,有人善长使刀,有人善长用毒,有人善长暗器,有人善长易容伪装,有人善长声技音乐,五花八门,各有所长。
云枫就跟着这些人员,开始了艰苦卓越的训练,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潜伏着,只待有朝一日,刺杀皇帝和王彦升为父母报仇。
熙让熙谨被货车拉载着一路向前行驶,十多天后,进入易州境界。
此时易州虽属大宋疆图,但北临契丹所辖的燕云十六州,西临北汉地界,常年兵荒马乱,局势混乱。近几年三国之间虽然没有大型战役发生,但边境的驻军之间,常有小规模的战斗,士兵之间时常相互攻击,趁机掳掠,再加上盗贼丛生,是以老百姓大都逃离此地,但也有些故土难离的老百姓在此艰难度日。
百姓虽然生活艰辛,士兵之间也常有战事,却仍有商人趁机做生意,富贵险中求。
黄标一边催促货车前进,一边坐在马上盘算。此地的小股盗贼并不可虑,盗贼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结伙做案,没有什么战斗力,他带来的十多个护院,以前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对付那些小毛贼绰绰有余。多年的经营,周老大早就打通了一条通道,三方的官兵经常贿赂,若是遇到官兵,应当会给他主人周老大一些薄面,但也难保会有意外发生,所以黄标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车厢内,熙让熙谨躺在丝绸中间,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十多天来,他们一直被绑着,每隔十二个时辰就会被灌下一碗软骨散,虽然头脑能保持清醒,但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嘴里又被堵住破布,无法说话交流。
五六辆骡马货车行驶一条偏僻的山路上。
此时还是正月,天色近黄昏时分,冷风吹来,北方大地仍有彻骨的寒意。路上的行人车辆十分稀少,放眼过去,山路上只有他们这一队行人车辆。
天空布满阴云,好像一阵暴风雪就要来临了。
一阵冷风吹来,黄标在马上打了个寒战,正催促货车赶行,到前面的镇上投宿。
突然,前方人声嘈杂,一群衣衫褴烂的老百姓向他们奔跑而来。
黄标吃了一惊,但还算镇定,这种小毛贼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当下呼啸一声,一挥手,后面的十多个护院也都训练有素,立即拿起刀枪,保护在货车前面,准备迎战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