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特鲁又惊又怒,连忙收刀,但刀子卡进脑门,一时收不回来。熙谨趁机捡起地上的铁叉,猫着腰一叉叉在胡特鲁的大腿上。胡特鲁惨叫一声,一把抓住铁叉,从腿上拔出来,从熙谨手中夺过铁叉。
正军回身一腿把阿罗踢飞,阿罗的脑袋撞在地上的石头上,登时昏迷过去。
熙谨大叫一声:“阿罗……”他对那个正军恨极,不顾危险,和身向那正军一扑,把正军扑倒在地上,两人在地上翻滚着。
胡特鲁对熙谨恨极,掂着铁叉,就向熙谨跑来,举着铁叉,欲插死熙谨。但熙谨和正军搂抱在一起翻滚,胡特鲁不敢下手,怕误伤到主人。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人马嘶叫声音。
胡特鲁转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远处来了几团火把,人声嘈杂,马声嘶啸,估计人数不少,一看就是大批的宋兵正在赶来。
胡特鲁刚要叫喊主人快走,回头一看,却发现主人和熙谨搂抱着,向一个山坡下滚了下去,黑暗中不知是生是死。
宋兵越来越近,胡特鲁顾不上主人,也顾不上腿部的叉伤,连忙一拐一拐地向一匹健马跑去,跳上健马,就准备逃走,转眼看到地上的阿罗,正在昏昏沉沉地醒转过来。
胡特鲁眼珠一转,回马过去,在马背上一俯身,从地上抓起阿罗,放在马鞍上,纵马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熙谨紧紧地搂抱住正军。那正军虎背熊腰,足足比熙谨高出一头,粗壮一倍。熙谨体质单薄,力气远远不如正军,但他心中对正军恨极怒极,凭着坚强的意志和熊熊燃烧的仇恨,死死抱住正军不放,准备和正军同归于尽,向山坡下滚去。
但那山坡并不高,两人虽然都摔得头昏脑涨,但都没有受重伤,只是擦破些皮肉。两人被一块大石拦住了滚动,阻住了趋势。
正军刚开始向下滚落时,心中大是惊慌,但身子一稳,惊慌稍定,立即激起了他的凶性。他可不愿跟熙谨同归于尽,依他杀人如麻的经验,对付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子,绰绰有余。
正军心中一定,立即左手伸手抓住熙谨的后领,右拳重重地击在熙谨的肋间,趁熙谨吃痛之际,正军的左手用力一拎,把熙谨的身子拎起来,向外扔去。正军脱离了熙谨的搂抱。
两人一分开,优劣立判,强弱分明。
熙谨毫不惧怕,低吼一声,弯着腰身又向正军扑去,准备再次搂住正军。正军向旁一闪,左手抓住熙谨的一只手臂,右手迅速抓住熙谨的头顶发髻,猛地向石头上摔去。
熙谨的额头重重地落在石头上,登时额头青肿,鲜血淋淋,疼痛难忍,只感到头脑一昏,眼前金星乱迸。他想挣开正军的控制,但力气不如,被正军紧紧的控制着。
正军狞笑着,抓住熙谨的脑袋,凶狠地一下下向石头上碰撞着,咚咚有声。
熙谨只感到头痛欲裂,他知道再撞几下,自己就会被撞得脑浆迸裂而死。他极力地弯曲被正军抓住的那条手臂,用手背护着脸部,减少脑袋与石头的撞击力度,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终于,被他摸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
熙谨用尽最大的力气,大吼一声,全身的力气突然迸发,向后一挣,挣开了正军的一只手,他举起手中的石块,重重地砸向正军的脸部。
正军惨叫一声,本能地伸手捂脸,向后退了一步,却又被地上的石块绊倒。
熙谨扑过去,压在正军身上,骑坐在正军的胸前,一只手死死地按住正军的一只胳膊,高举另一只手中的石块,凶猛地一下下向正军的脸部砸下去。
正军惨叫着,挣扎着,试图用一只手护住脸部,但仍然被暴风骤雨般落下的石块砸中脸部,他想把身上的熙谨甩开,但熙谨紧紧压在他身上,他摆脱不开。
熙谨像发疯一般,手中的石块一下下砸在正军的脸上。不远处篝火的微弱亮光传来,可以看到熙谨状若疯狂,他脸部一片血肉模糊,即有他自己的血,也有溅得正军的血,那些鲜血淋淋而下,沿着他的鼻梁尖向下滴落,滴落在身下的正军身上。
奶奶的惨死,妹妹的被掳,家园的被烧,身体的重伤,这些仇恨,使熙谨失去了理智,他只是一下下砸着正军的脸部,他不知道何时正军已经不再挣扎,没有声息,脸部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直到一批宋兵赶来,把他拉开,他仍然陷在疯狂之中,他感到有人在拉他的手臂,他吼叫一声,举起手中的石块,向拉他的人用力的砸过去。
熙谨的手腕被人牢牢地攥住了。这人是宋兵的都头纪通。
纪通的脸色冷峻严厉,但目光却怜悯地看着熙谨,温声说道:“孩子,别打了,这个契丹狗已经死了。”
熙谨的脑子昏沉沉地,并没有认出纪通,只是本能地回头向地上的正军看去,只见正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脸部已经血肉模糊。
熙谨的嘴角露出一丝复仇后快意的笑容,随即脑子一昏,昏迷过去。
熙谨慢慢清醒过来的时侯,感到全身像火烧一般炙热,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宋兵伙夫老黄的脸。
老黄看到熙谨醒过来了,忧愁的脸上才露出笑容。
熙谨的脸上和身上绑满了绷带,全身疼痛难忍,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老黄连忙按住他说道:“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熙谨道:“老黄叔,我,我这是在哪里?”
老黄道:“你在我们军营里。孩子,要不是军中的大夫救了你,你的小命就丢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熙谨忽然想到妹妹,连忙问道:“我妹妹呢?”
老黄脸上露出怜悯之色,摇摇头,叹了口气:“孩子,没找到你妹妹。纪都头听说契丹狗又来打草谷,连忙带人前去堵截,还是被那帮契丹狗逃跑了。这次契丹狗打草谷,来了至少一百多人,分散开四处打草谷,烧完抢完就跑了。不止是你家,附近的老百姓损失都很惨重,至少被烧毁了几百家,被杀了几十人,被掳走了十几个年轻姑娘。唉,这些做孽的契丹狗真是一帮畜生呀!”
熙谨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对不起奶奶,我没能救出阿罗。”
老黄道:“孩子,你尽力了,别责怪自己。你小小年纪,为了救你妹妹,一个人杀死了两个契丹狗,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奶奶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的。”
熙谨道:“我奶奶呢?我要回家……”
熙谨说着又要起身,这时,房门打开,纪通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过来。
纪通道:“醒了?”
熙谨道:“谢谢纪都头救了我,我要回家看我奶奶。”
纪通道:“你先养伤。你奶奶的遗体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你回去之后,就可以安葬。”
熙谨坚持道:“不,我现在就要回去……”
熙谨说着,就要起身,但他刚一坐起,头脑又是一阵昏眩,跌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