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率领百余骑精锐骑兵,快马加鞭,向困龙谷方向奔驰。
此时天黑如墨,星月无光,但不时可以望见远处有一团烈焰冲天而起,那是辽兵报警的烽火。战乱之区,宋辽各设烽火台,一旦遇警,白天纵烟,晚上放火。
韩德让率领部下,沿着烽火,一路追袭宋军。
韩德让之父韩匡嗣时任辽国的南京留守,是在辽国的汉人将领中最受器重的一位,驻守幽州燕京,麾下数十万精兵,以拒南方日渐强大的宋国。帐下更有八千精锐之师,分为四营,谓之神武、控鹤、羽林、骁武,其子韩德让为神武都指挥使,统领神武营。
由于宋辽没有正式宣战,非是战时,所以这次韩德让并没有率领太多兵马出营,只带了百余骑例行巡逻,没想到遇到宋兵偷袭,闻报只有十余骑宋兵,也不以为意,当下率兵追杀,准备全歼这一支小股宋兵,以警示宋国,令宋国不敢再犯。
韩德让率兵快马加鞭,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困龙谷。
困龙谷是宋辽边境之间一条狭长十余里的山谷,因路形弯曲似一条蜿蜒的长龙,被夹峙在两边山谷之中,所以人称困龙谷。困龙谷即不属辽国,也不属宋国,因地处偏僻,荒无人烟,而且时常有盗贼流民出没,所以两国都不看重这里,都不派兵驻防。
困龙谷两边山头虽不甚高,但怪石嶙嶙,乱石丛生,看来十分凶险,极易藏匿伏兵。
此时山谷两边山坡上的乱石之中,就藏着两支伏兵。左边山坡中藏着宋军纪通所率的一支骑兵,右边山坡中藏着宋军一大队刘队头所率的一支骑兵。
纪通率领十余位骑兵,伏在山坡的乱石后面,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北方,等待着前来追袭的辽兵。他们虽是骑兵,但此时战马并不在身边,而是藏匿在距离此地约有里余的一处隐蔽山谷,全都马嘴勒环,蹄上包布,因怕战马嘶鸣惊动敌人,不利于埋伏突袭。
纪通率领部下早已做好准备,等待着辽兵的到来。但刘队头突袭辽营成功撤退到此地之后,他们兵合一处,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仍然没见到前来追赶的辽兵,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以为辽军没派兵追赶。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纪通旁边是骑兵队的严队头。严队头性格火爆,最沉不住气,此时见辽兵一直没到,不由耐不住性子,向纪通凑近一些,低声说道:“都头,辽狗到现在还追来,可能是害怕我们大宋,不敢追来了,咱们撤吧?”
纪通道:“再等一等,咱们布置了大半夜,又挨冻了大半夜,如果不杀他几个辽狗,咱们捞不回本钱。”
严队头望了望天色:“可是这天快要亮了,如果天亮后辽狗再来,咱们的计划很难奏效……”
正在这时,一个正把耳朵贴在石头上伏地听声的骑兵,忽然抬头说道:“都头,有一队骑兵正在赶来!”
众宋兵都悚然一凛,抬眼望去,凝神静听。
很快,众宋兵就听到马蹄声声,隐隐而来,初时还不清晰,但很快就蹄声大震,声如奔雷,正沿着山谷奔驰而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北方有一条火光正在快速移来,显然是追赶的辽兵到了。
纪通脸色凝重,低声道:“辽狗到了,大家快快准备!”
众宋兵都精神一震,各自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追赶而来的辽兵,正是韩德让所率的一支辽兵。
韩德让带兵追赶宋兵,由于一路上没有遇到宋兵伏袭,所以韩德让不免有些大意,以为这一小股宋兵只顾逃命,不敢设伏,是以他一路纵骑,带人直入困龙谷深处。
由于山路狭窄,百余骑辽兵不能齐头并进,最多只能三五骑并行,排成一条长龙,手执牛油火把,在山路上奔行着。
韩德让虽然急于追赶辽兵,但他毕竟机警过人,见到前方的山路越来越狭窄,两边峙立的山峰越来越险峻,忽然悚然一惊,连忙勒马。
众骑士见前面的头领勒马,也连忙勒马停下。众辽兵骑术精绝,虽是纵马奔驰之下紧急勒马,但队形毫不混乱。
副将问道:“指挥使大人何故勒马不前?”
韩德让抬头看着两边的山势,皱着眉头说道:“此处地形险峻,若是宋兵在此埋伏,只怕……”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啸声起,前方的左边山坡上传来轰轰隆隆的巨响,突然滚落无数块大石,把前面的山路堵塞住,随即又是无数乱石从山坡上滚滚而下,砸向辽兵之中,死亡无数。
韩德让情知中了宋兵的埋伏,虽然吃惊,但毫不慌乱,大声命令部下调转马头,向回撤退。
但听又是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在辽兵的后方,突然从右边山坡下滚落无数块大石,轰隆之声中,堵塞住后退的山路,同时无数的大石滚滚而落,砸向辽兵之中。
两边山坡都有石块滚滚而下,夹击而来。大石滚落而下,登时砸死无数的辽兵和战马,一时间战马悲嘶,人声惨叫,划破了深夜的静寂。
韩德让大声喊道:“不要乱,快快下马还击!”
韩德让和众辽兵跳下战马,以战匹为掩护,抽出弓箭,向两边的山坡中乱射。
这时,纪通所率骑兵队与刘队头所率骑兵队,都已把提前准备好的石块用完,当下拿出弓箭,居高临下,向被围堵在山路上的辽兵射击。
宋兵的箭镟上都绑着燃烧的牛油和布团,触物即燃。辽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战马却惊惧火焰,疼痛之下难以控制,一时间战马乱奔,在狭窄的山路中乱蹿,践死踏伤无数的辽兵。
不过一柱香时间,百余名辽兵,已经死伤大半,只有三四十个还活着辽兵在狼狈抵抗,但情形岌岌可危,很快就有被宋兵全歼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