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平时智计过人,调度千军万马指挥若定,屡立战功,威镇宋辽边境,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阴沟里翻船,在这一个小山沟里遭遇宋兵伏击,被打得狼狈不堪,实是平生未遇之奇耻大辱。
韩德让惊怒之下,脑子反而比平时更加清醒,见宋兵居高临下射击,占尽优势,而辽军被困在中间,处于挨打的劣势,唯有突围而出,才能与宋兵一决生死,当下抽出腰间长剑,大喊一声:“大辽的健儿们,跟我冲出去!”
韩德让当先弃马步行,向堵塞山路的大石块奔跑过去,一边奔跑,一边拔打射来的箭支。众辽兵发一声喊,都跟随在韩德让身后跑去。
那堵塞山路的石块并不甚高,虽能阻碍战马跳跃,但却不能阻碍人力攀登。韩德让等人很快就爬过石堆,脱出被围之境,但在突围之时,又被射死十数名辽兵,只有二三十个辽兵逃了出来。
纪通看到辽兵想逃,迅速估测形势,辽兵只有二三十人,而且多数带伤,自己这边二十余位大宋健儿,只被辽军乱箭射中三五位,还有十五六员可战之士,虽然比辽兵人数少了一半,但宋兵士气正盛,辽兵士气低落,不如全歼这支辽兵,大震宋国威风。
纪通想到此处,拔出腰刀,大喊道:“大宋的健儿们,不要放跑了这帮辽狗!全歼了这帮辽狗,回去之后,我为兄弟们庆功!”
纪通大喝一声,带领部下向山坡下冲去。众宋兵人人雀跃,抽出钢刀,呐喊着冲下山坡。
另一边山坡埋伏的刘队头等人,看到纪都头要与辽兵打贴身战,也不甘示弱,率军而出,手舞钢刀,呐喊着冲了下来。
两边山坡的宋兵冲击而来,再次把刚突出困境的辽兵围住,双方在山路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被扔在地上的数支牛油火把的火焰闪烁不定,明灭之间,可以看到人影纵横,刀光剑影,伴随着愤怒的嘶吼声,凄厉的惨叫声,形成一幅悲壮惨烈的画面,画面中不时有刀剑刺入体时跌倒的人影,刀剑拔出时喷溅的鲜血,被砍飞的人头,被斩断的四肢……
这困龙谷成了人间练狱!
战斗惨烈异常,双方死伤惨重。宋兵冲下来时只有十五六人,并没受伤,辽兵虽然有三十余人,但多数受伤,论作战实力宋兵占据上风,所以刚一交战,宋兵很快就杀死了二十多位受伤的辽兵,只有十多位辽兵还在咬牙苦战,但宋兵也伤亡了三五人,现在双方都只有十多位还活着的人员,实力相当。
辽兵困兽之斗,反激发了斗志,更愤恨宋兵杀死近百名战友,所以人人奋战。宋兵痛恨辽兵多年,这时好不容易占据一次上风,又杀了近百辽兵,可说是从未有过的痛快之事,所以也是奋勇当先,欲全歼这股辽兵,以报多年被欺压之仇。
双方厮杀惨烈,刀砍枪戳,剑刺棒砸,厮杀不过一柱香时间,双方都只有三五位人员还站立着,但也全都受了重伤,却犹在厮杀不止。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晨曦初露,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之色。
韩德让全身浴血,白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即有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血,他虽然身手超过常人,但这种贴身肉搏,刀枪乱戳之下,不是全靠好身手可以解决的,除身手好还要靠机警和运气,所以他也受了重伤,但仍咬牙苦战。
辽兵之中还在战斗的,除了韩德让,还有副将与另一个辽兵。三人迎战五个宋兵。
纪通也受了重伤,还战斗的宋兵,只有他和刘队头以及严队头,另外还有两个宋兵,共有五人。两个宋兵合力围杀一个辽兵,刘队头与辽军副将正在苦战。纪通与严队头合围韩德让。
纪通与严队头双战韩德让一人,犹自处于下风。三人都受了伤,鲜血染红了战袍。
这时,那两个宋兵正在围攻一个辽兵。辽兵手执狼牙棒,舞得呼呼作响,两个宋兵难以靠近。一个宋兵终于觑准机会,忽然大喝一声,猱身而上,一刀刺入辽兵的腋窝之下。辽兵大吼一声,并不后退,仍然猛扑过来,一棒把宋兵的脑袋砸烂。刺进辽兵腋窝下的钢刀直透体内,竟从腋下穿透,从前胸而出。另一个宋兵眼见战友被杀,心中大怒,一刀砍下,把那辽兵的一条胳膊斩断,辽兵的胳膊连同手中的狼牙棒落地。宋兵随即又是一刀,狠狠向辽兵的脖子砍来。
辽兵的右手手臂连同狼牙棒落地,鲜血狂涌而出,身形摇摇欲坠,他却狞笑一声,忽然一伸左手,抓住透体而出的钢刀刀尖,用力一折,体内的钢刀竟然被他折断,他把手中的刀尖猛然刺进宋兵的咽喉。
宋兵的咽喉中刀,在同一刹那,他手中的钢刀也砍中了辽兵的脖子,两人同时倒地死去。
刘队头与辽兵副将正在搏斗,两人各使一把钢刀,打得难分难解,势均力敌。忽然,两人都大喝一声,一刀向对方迎头砍落。辽兵副将的头盔在战斗中已经掉落,刘队头这一刀深入辽兵副将的脑袋,眼看不能活了。刘队头的脑袋上还戴着头盔,所以辽兵副将这一刀并没有砍中他的脑袋,只砍在头盔上,但巨大的冲击力仍然把他震昏,昏倒在地上。
此时战场只有纪通和严队头还在围攻韩德让。
战场上尸横遍野,还有些重伤未死的伤者在呻吟残喘,只有他们三人还峙立着,犹在苦斗不休。
韩德让眼看自己这方只有自己一人还有作战力,而对方还有两人,如果不速战速决,只怕今日要送命在这困龙谷。
韩德让想到这里,奋起神勇,蓦地大喝一声,一剑斩向纪通。纪通连忙用钢刀一架,刀剑相交,火星迸射。韩德让忽然飞起一腿,踢中纪通的心窝。这一脚力度甚大,虽然隔着护心镜,纪通仍然难以吃消,被踢得向后摔倒,一时间难以站起。
严队头见有机可乘,一枪向韩德让的后颈刺来。韩德让并不回头,忽然向下一蹲,长枪从他头顶刺过。严队头用力过猛,收势不及,整个身子从韩德让背上摔了过去,跌落在韩德让的面前。韩德让一剑向严队头斩下。严队头大惊,连忙举起枪杆架住这一剑。韩德让剑术了得,手腕一翻,剑身一转,改劈为刺,直刺严队头的脸部。严队头连忙一扭脑袋,这一剑划破他的脸颊,刺入地下。韩德让见一剑没刺中严队头,正欲拔剑再刺。此时贴身而战,枪杆长大,转动不灵,严队头连忙弃了长枪,双手抓住韩德让的剑身,不使韩德让拔出长剑,严队长的双手攥住剑身,双手被锋厉的剑身割得鲜血淋淋。韩德让难以抽剑,突然飞起一腿,踢中严队头的脑部。严队头被踢得翻滚出去,脑门正碰上一块大石,登时昏迷过去。
韩德让清除障碍,冷笑一声,执剑向纪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