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让回到家中之时,已经是天黑时分,韩夫人正在等他吃饭。
韩夫人询问熙让当差的事情如何,熙让不愿让韩夫人担心,便淡然说萧大人已经举荐上去,只等消息。韩夫人也不以意,让熙让先在家好好玩上几天,耐心等待差事。
第二天上午时分,韩德源的夫人韩孙氏从娘家回来,与熙让相见。韩孙氏甚是贤惠,对忽然出现的这位二弟显得很是亲近,并不似夫君那般冷淡,熙让也对韩孙氏甚为敬重,以嫂待之。
熙让在韩府住了两日,府中上下都对他甚好,与三位小兄弟也很是融洽,只有大哥韩德源仍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去理会韩德源,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熙让在上京城逛了逛,上京城建城不过五六十年,也没什么名胜古迹可以游玩,他便兴味索然,不再去逛。他甚是想念萧燕燕,一直想去找萧燕燕,但由于那天跟萧思温闹得不甚愉快,他不想再去萧府,所以强忍着去见萧燕燕的心念。但他越是压抑,越是想念萧燕燕,两天不见萧燕燕,竟然如隔了两个三秋般难熬,这天晚上他下了决心,明天一早便去萧府见萧燕燕,以解相思之苦。
第三天熙让早早吃过早饭,穿上前日韩孙氏赠送他的新衣,打扮一新,走出府门,要去萧府见萧燕燕。萧府与韩府相距不远,所以他没有骑马,步行出府,刚出府门,便看到一辆马车行驶而来,在韩府门口停下,马上跳下一绝美少女,正是萧燕燕。
熙让大喜,快步上前迎上,拉住萧燕燕的手说道:“燕姐,你怎么来了?”
萧燕燕笑道:“你好狠的心肠,这两天也不去见我,没办法,我只好来找你了。”
熙让心头很是愧疚,说道:“燕姐,我是正要去见你……这两天不是我想不去见你,只不过我跟萧叔叔……”
萧燕燕笑道:“你不必说了,爹爹已经对我说过,你们的意见有些分岐,我这次过来,便是爹爹让我来的,他教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熙让道:“去见什么人?”
萧燕燕笑道:“暂且保密,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熙让心中好奇,也不再问。
萧燕燕转头对车夫说道:“你回去告诉我爹爹,我已经接上隆运了。”
马车夫应了声是,赶着马车调头回去。
萧燕燕携着熙让的手,两人步行向前,携手而行,神态亲密。辽人风俗本与中原不同,男女之防甚淡,所以大街之上牵牵手并不算什么。
熙让与萧燕燕年龄相仿,少年英俊,少女美貌,便似一对金童玉女,一路行来,引得人人侧目,投来羡慕之色。
熙让心无杂念,萧燕燕也不避忌众人的目光,携着熙让的手而行,一路行来,笑靥如花,向熙让介绍着路边的风景和发生过的趣闻。
两人行了约有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府邸之前。
萧燕燕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府邸笑道:“就是这里了。”
熙让抬头一看,只见府门上写着“保宁王府”四个字。这王府也不是甚大,比起萧府大为不如,和韩府相比倒是相差无几,看来这王府中的王爷若不是像韩匡嗣那般故意保持低调,便是并不受皇上器重。
府门站着两个家丁,衣著干净整洁,显得恭谨有礼。
熙让心中好奇,问道:“燕姐,这是谁的府弟?”
萧燕燕笑道:“这是保宁王府,当然是保宁王的府弟了。”
熙让笑道:“那这位保宁王又是谁呢?”
萧燕燕笑道:“咱们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吗,走吧。”
熙让明白萧燕燕认识这王府的主人,但她既然不愿说破,他也不再询问,跟着萧燕燕向王府门口走去。此时,萧燕燕自然而生的把牵着熙让的手松开,熙让也不再牵萧燕燕的手,他并不是不识礼节之人,此时要进入王府,可不能再与萧燕燕携手而行了,免得被人说韩家和萧家的儿女不懂礼节。
萧燕燕走到府门前,对家丁说道:“我是萧燕燕,前来见你家王爷,你去禀报一声。”
那家丁恭谨地行礼说道:“我家主人有令,三姑娘来了,不必禀报,可以直接进去。”
那家丁说完,便在前引路,萧燕燕和熙让跟随在后,进了保宁王府。
熙让进入府内,见府中虽然有些陈旧之感,但假山回廓,因地制宜,处处花香,布局甚见匠心。
待得进了前院客厅,家丁请熙让与萧燕燕落座,便躬身退去,自有两个俊俏女婢献上名茶和精美点心,请二人食用。
熙让闪目打量客厅,客厅中摆设着一些字画,既有汉家名迹,也有契丹名家,整个客厅中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看来主人是好洁之人。
熙让转眼一看萧燕燕,见萧燕燕也是满脸好奇,打量着客厅的陈设,他心中惊讶,说道:“燕姐,你不认识此间主人?”
萧燕燕道:“这家主人我倒是见过几次,可到他府上做客,还是第一次。”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俊俏家丁从后院走了进来,先向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又说道:“我家主人已经得知韩公子和萧三姑娘大驾光临,不胜荣幸。家主人请萧三姑娘先在此用茶,请韩公子跟奴卑前去。”
萧燕燕来前,早得父亲叮嘱,此时胸有成竹,对熙让一笑,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熙让点点头,跟着那年轻家丁从客厅的后门,向后院走去。
熙让正在回廓上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传了过来,那琴声平和温润,使人心头清凉平静。熙让虽然不甚精通音律,也听出这琴声中隐含欢迎客人之意,而且能听出弹琴之人品性高洁,有胸怀乾坤之志,应是此间主人无疑了。
在悠扬的琴声中,熙让跟着家丁向琴声传来处走去,不久就来到一处静院之前。
家丁停下脚步,躬身说道:“家主人在里面恭侯韩公子大驾。”
熙让点点头,便踏步走了进去。
只见院中一片池塘,一条曲廓直通池塘中央,在池塘中央,有一亭翼然,此时亭下正端坐着一个白衣人,在抚琴弹奏。此外再无别人。
熙让料到那白衣人便是此间主人,他便沿着曲廓向小亭走去。
小亭中的白衣人已经看到熙让走近,并不上前迎接,而是端坐如故,凝神静气,又弹了最后几个音律,这才收回双手。
但听琴声悠悠缭绕不绝,在池水之上回荡不已,使人有闻仙音入仙境之感。
熙让此时也已经看清那白衣人相貌,但见那人一袭白衣如雪,长发乌黑,一双眼睛亮若晨星,双眉斜飞入鬓,竟然是位气度高雅的年轻美男子!
熙让看到此人的相貌,心中不由喝一彩。他自来辽国,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神俊的人物,这般相貌气质,便是放在汉人少年之中,也是凤毛麟角,更何况辽国多是粗壮大汉,更显衬托此人的清雅俊秀,便是熙让看到,也不由有自惭形秽之感。
那白衣人看到熙让走来,他双目凝望着熙让,见熙让也是与他一般的少年俊秀人物,风度沉凝不在他之下,也不由眼中露出赞扬之色,挺身站起,向前迎了两步,双手一拱,微微一笑,朗声说道:“韩公子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熙让停下脚步,凝视着白衣人,拱手说道:“王爷性情高远,用琴声迎客,在下虽然不才,也足感盛情,何来恕罪之说?只是在下性情鲁愚,不通音律,辜负了王爷的清音。”
白衣人道:“韩公子不必谦逊,你足智多谋,胜我百倍。”
熙让盯着白衣人,淡淡地说道:“在下初到上京,王爷何以知道在下足智多谋?”
白衣人微微一笑,说道:“小王还没自我介绍,蒙当今皇上不弃,封为保宁王,我名叫耶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