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让从皇宫告退回家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骑着小红马还没行到院门前,远远便看到院门前停着二三十匹健马,旁边有二三十个穿着汉军服装的士兵。几个韩府的家丁正在用大茶壶给士兵倒茶。士兵拿着大碗,就在院门口站着喝茶。
熙让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院门前忽然出现这么多士兵。
他骑马走近,这才发现,这些士兵都是他十分熟悉之人,竟然是父亲韩匡嗣身边的亲兵卫队。熙让再仔细一看,那些健马之中,果然有韩匡嗣的坐骑,不由又惊又奇,连忙飞骑赶过去。
那些士兵也看到了熙让,欢笑着向熙让挥手打招呼。
熙让飞身下马,笑道:“各位大哥,你们怎么到上京来了?”
为首的亲兵队长笑道:“公子,我们是跟着留守大人来的。”
熙让更是惊喜:“我父亲也来了吗?”
亲兵队长道:“大人正在府中。”
熙让笑道:“父亲来了,那太好了。纪大哥,你们怎么不进去歇歇脚?”
亲兵队长道:“留守大人一路奔波,身上满是灰尘,大人只是回府换件衣服,便要带我们带宫面圣。”
熙让明白,外地驻兵的将领回京之后,不得在家中多停留,更不得随意会见亲朋和同僚,便要立即进宫面圣,免得被怀疑有不轨之心,所以韩匡嗣才在家换件衣服之后,便要立即进宫参见皇帝。
熙让说道:“各位大哥,我先进去参见父亲,咱们待会再聊。”
熙让辞别众亲兵,快步向府中走去,进了府中,径向韩匡嗣夫妇的卧室走去。
韩匡嗣在韩夫人和几个丫环的帮手下,已经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在众人的策拥下,刚走出卧室的房门,熙让已经快步来到。
熙让见到韩匡嗣,连忙快走几步,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孩儿拜见父亲。”
韩匡嗣上前,双手把熙让扶起来,笑道:“好孩子,快起来。”
熙让起身,说道:“父亲您怎么进京来了?”
韩匡嗣道:“我接到新皇帝的密旨,进京面圣。隆运,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韩匡嗣把熙让带到书房,关上房门,二人开始谈话。
熙让把进京之后的种种经历,言简意赅地向韩匡嗣述说了一遍。韩匡嗣静静听着,偶尔插话问一句,又继续聆听。
等熙让说完之后,韩匡嗣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听你这么说,新皇帝倒的确是位明君,他虽然命你暗中杀死了天顺皇帝,但这是永除后患、稳固政权的手段,无伤他的圣德。”
熙让道:“不错,天顺皇帝死有余辜,孩儿便是觉得耶律贤能成为英明之主,所以才协助他登上帝位。”
韩匡嗣道:“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你以后切不可在别人面前,直呼圣上的姓名,免得落人口实,惹祸上身。”
熙让道:“这个孩子儿明白,不过皇上对孩儿很是器重,没有旁人在场的时侯,他都是叫我兄弟,让我仍唤他贤兄。”
韩匡嗣脸色凝重地说道:“孩子,伴君如伴虎,他是皇上,对你好时,你怎么样都好,若是你有半点忤逆于他,你以前所有的好,也会变成不好,所以,还是要跟皇上保持一定的距离,更要注意君臣的身份有别。”
熙让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也知道韩匡嗣这是经验之谈,更是对他的关心,所以诚恳地说道:“孩儿明白,孩儿以后会注意的。”
韩匡嗣望着熙让,眼神中满是爱怜,说道:“隆运,你立此大功,深得皇上信任,以后我们韩家,就要靠你光大门庭了。为父年龄已老,你大哥又不成器,以后这个家就靠光宗耀祖了。”
熙让说道:“父亲您言重了,若不是您在朝中德高望重,孩儿怎么会有机会接近皇权中心,孩儿能有所成就,都是父亲的栽培,都是韩家的余荫。”
韩匡嗣道:“虽说你靠着我的关系,才能参与此事,但若不是你自己的聪明才智,也成不了事。”望着熙让,脸色凝重,说道:“孩子,我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熙让道:“父亲您只管吩咐,孩儿一定遵从。”
韩匡嗣道:“为父的几个孩子,最得我心的就是二儿子德让,可惜他英年早逝。隆运,因为德让,你我才能成为父子,为父时常在你身上,看到德让的影子。刚才我问过你母亲,她也说时常会把你认成德让。隆运,我知道你的身世,必有难言之隐,我不过问你以前的身份,我只问你,你以后行事,可愿意以我儿韩德让之名?”
熙让心头一震,说道:“父亲,您是说,让我直接改名为韩德让吗?”
韩匡嗣点点头,说道:“正是!为父虽然有些私心,想让你把韩德让之名,扬名天下,但这样对你也有一个好处,别人听到你的名字,便知道我已经不是把你当做义子,而是认你为亲生儿子了,对你以后行事,也有所帮助。”
熙让心头有些踌躇难决,他感念韩匡嗣对他的恩德,认其为父,改为姓韩,这个情有可原,可是,认义父从其姓是一回事,直接改为另一个人的姓名,又是另一回事了。他若改名为韩德让,以后所有的风光,都是韩德让之的了,他感恩韩德让对他的关照,本来让韩德让扬名立万他没意见,可他是堂堂的周国王子,是有雄心大志的人,他的志向是率兵打回中原,夺回大周的江山,以柴熙让之名恢复柴家的大周,他若是改名为韩德让,那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中原百姓岂会服他?
熙让本想拒绝,但抬头看到韩匡嗣恳求的眼神,心中又软了下来,回想起韩匡嗣和韩夫人对他的爱护,实在不忍心拒绝他们。
熙让沉吟了一会,抬头望着韩匡嗣,缓缓说道:“父亲,既然您这样说了,孩儿也不能拒绝您。不过,在此之前,孩儿想把孩儿真正的身世告诉您,您听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让孩儿改名叫韩德让。”
韩匡嗣道:“孩子,为父一直好奇你的身世,既然你愿意说,为父求之不得,你说吧,为父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