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叫嚷出声,立时惊动了皮袍怪客。嚓地星芒一闪,皮袍老三叫道:“老大,瞧见他们了,三个小贼都靠墙站着呢。哈哈,原来是到洞底了,这下他们跑不脱了。”
皮袍老大道:“不是四个小贼么?怎么少了一个?恐怕有一个入水了,看着水底下点!”
佟钰扭头瞧去,皮袍怪客不时打燃火镰,他们的身形轮廓瞧得清清楚楚,离自己脚踩的这片浮冰只一箭之地。着急道:“突不古回不来这可怎么办?”望了一眼宛霓,宛霓却也正在望他。佟钰道:“我宁可钻进水里被暗流冲走,也不想叫皮袍子捉住炖硬壳子汤。”
宛霓语气坚决地道:“我也是。”
但合喇却不说话。
佟钰问道:“合喇,你呢?”
“我?”合喇迟疑道:“我??????我不钻水。”
“为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叫人家将你捉住?”佟钰有些气恼。
“谁说我想叫他们捉了?可??????可我也不想钻水。宛霓姐,你们钻吧,我留在这儿。”
“那可不行,说好谁也不许再叫人家捉住的,别耍赖!哈,我明白了,你不会凫水,是个旱鸭子,对不对?”
合喇似乎被佟钰的话激怒了,他可不愿被人说成是旱鸭子,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没用。道:“我怎样不用你管,你们走吧!”
正这当口,忽听马老大叫道:“老三,不要打火镰了,几个小贼正商议逃跑呢。老二,你留神水底下。老三,咱哥上!”
黑暗中,佟钰听得风声飒然,知是皮袍怪客已跃上浮冰,此刻已容不得再耽搁,便一把抓住合喇,叫道:“不管也得管,现下可由不得你。”不顾合喇拼命挣扎,三下两下,用绳索将合喇绑在了桅杆上。急道:“小情乖乖,你抓紧桅杆,我喊一二三,大家吸口气就走。”
佟钰喊过一二三,猛地将桅杆朝水里一按,随即潜入水中。水下暗流湍急,顺着水流很快找到了洞口。那洞口实际是个岩缝,佟钰用手臂夹紧桅杆,钻进岩缝。岩缝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佟钰用脚使劲撑住两边石壁,不让急流将自己冲撞到尖利的岩石上,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忽然,咯登一下,腋下夹着的桅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不能动了。这一停顿,汹涌的水流冲得他几乎要松开桅杆脱身而去。佟钰稳住心神,这时万不能慌乱。又将桅杆夹夹紧,觉着桅杆还能晃动,顺着向下一摸,桅杆上垂下的绳索却抻得笔直,原来是绳索被石缝卡住了!便抓住绳索猛地向怀里一带,就觉轰地一下,一股巨流涌来,冲得他再难在石壁上立足,随流奔涌而出。忽然,身上骤然一松,耳听哗哗水响,头顶一片沁凉。睁眼一看,自己正漂浮在水面上。再一转头,见宛霓正大睁着两眼,满脸惊喜地望着自己。不由大喜道:“小情乖乖,你瞧,这边又一个山洞!”
宛霓欢喜异常,尖声尖气地叫道:“不是洞,是天!是天!”一边叫,一边向上伸直手臂。
佟钰抬头看去,可不是吗,宝蓝色的天空上,还挂着一颗亮极了的星星呢。这下总算逃出来了,呵呵。
忽然,佟钰想起一事:咦,怎的不见小坏蛋?哎哟,他还给绑在桅杆上呢!急忙捞起桅杆将合喇翻出水面。只见合喇两眼紧闭,头颈软软地垂着,已没了气息。忙即招呼宛霓道:“小情乖乖,小坏蛋不行了,咱们赶紧上岸。”
这时,忽听有人大叫:“兄弟!”原来是突不古。只见突不古纵身跃入水中,挥动手臂游了过来。他游水的本事极佳,手臂扬了几扬,便游到近前,一见合喇情状,顾不得诉说别情,拖住桅杆,三两下游到岸边,将合喇连同桅杆一起抱上岸去。佟钰和宛霓随后也爬上岸。
合喇的肚皮胀得鼓鼓的,突不古将他横担在膝上,控了不少水出来。
佟钰见大家浑身都水打精湿,便到附近树林里拾了些干柴回来。这当口事情紧急,他也不用火镰打火,直接将一段干柴插入砾石中,双手一搓,用钻木取火之法引燃了木柴。他在岸上点燃一个火堆,又到树林里另点了一个火堆,叫宛霓自行去树林中烤火取暖,烘干衣服。宛霓见他体贴自己,心内十分感动。
突不古为合喇控干肚内的水,见他悠悠醒转,料知已无大碍,便将他挪近火堆,脱下衣服替他烘烤。佟钰却不烤火,盘膝坐地,默运玄功。他本就单衣单裤,做了一会儿功夫,衣裤也就干了。近来他每天起床后都要做一遍功夫,每次做完功夫,只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做完功夫,天已大亮,东方现出灿烂朝霞。不知不觉间,他们竟与白毛老妖和四个皮袍怪客相斗了一天一夜。佟钰跳起身,展望四周,见面前横亘一条大河,旁侧山脚下,一条巨大水柱冲天而起。想必自己就是被这条水柱从山洞内冲了出来。
摆脱了白毛老妖和皮袍怪客的捉拿,这一仗可说大获全胜,佟钰心情好极。走到火堆旁,见合喇眼珠骨碌骨碌的,精神已恢复了不少,便打趣道:“我来瞧瞧旱鸭子怎样了,旱鸭子不凫水,却喝水,一喝喝了个肚儿歪,呵呵。喝了这一次水??????啊不,你喝的是尿,是山神爷爷的神尿。瞧啊,山神爷爷的尿泡有多神,一尿尿得几丈高。山神爷爷的尿那可是好东西,喝了它百病不侵,极有灵效,保证你这辈子再也不会焦渴。”
可怜合喇此刻身上乏力,说不话来反击,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佟钰又问起突不古是如何从山洞中钻出来的?突不古不善言辞,在佟钰反复盘问下才将事情说了个梗概。原来当时他下到水里,一下就被暗流吸进一条山石缝中,这时腰上的绳索忽然将他拽住了,他想往回游,可暗流特别大,根本游不回来。没有办法,水底下又不能久待,他只好解开绳索。谁知这一解绳索可不得了,呼地一下,就被冲出山洞落进河里。本来他还想再从原路钻回去告诉佟钰他们一声,但从山洞里喷出来的水流这么大,哪里钻得进。
佟钰哈哈大笑,道:“山神爷爷撒尿谁能钻得进?你撒尿时见过有东西钻进去吗?反正我撒尿时没见过。兴许旱鸭子见过也未可知,呵呵。兄弟,你说被绳索拽住那是不假,其实是石缝卡住了绳索。我出来时也被卡住了,那桅杆险些脱手,要是那样旱鸭子可就没命了。那时我下死力一拽,这才将绳索拽脱,被山神爷爷一家伙尿了出来。我们都是被山神爷爷尿出来的,山神爷爷这尿功劳不小,呵呵。”他见突不古将自己的衣服也烤干了,道:“好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了,说不定皮袍子们正翻山越岭地赶来捉我们呢。小情乖乖,你要是好了咱们就走了!”
合喇身体还很虚弱,佟钰将他横担在桅杆上与突不古抬着走。四人匆匆上路,佟钰想尽快远离此地,脚下加劲,奔行如飞,沿着河岸一直行到正午,这才停下脚歇息。生起篝火,突不古捉了几只松鸡烤熟大家分食。
吃着东西,宛霓问道:“佟钰哥哥,咱们这是上哪儿啊?”
这一问,倒把佟钰问得一怔,道:“逃啊。”
宛霓道:“逃,也要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啊?”
合喇这时已缓过劲来,道:“我们已经迷路了,现下不知道身处何地。”
佟钰浑不在意,把手一挥,道:“那好办,遇上人打问清楚不就结了。咱们先这么走,等见着桥,过到河那边去,白毛老妖和皮袍子就再也追不上了。”在他看来,逃离白毛老妖和皮袍怪客自是越远越好。至于迷路不迷路,根本无所谓。
不料,合喇却道:“我们这里没有桥。”
“咦,这可古怪了,有河,怎么会没有桥?我们大宋凡是河都有桥。没有桥,那你们怎么过河?”
合喇道:“冬天踩着冰过,冰化了就趟水过。”
“不好,不好。”佟钰脑袋摇得像货郎鼓:“水浅了趟着过还成,水深了怎么办?就像你,是个旱鸭子,还不擎等着淹死。”
合喇听他又说自己是旱鸭子,愤怒得瞪了他一眼。不过,却没拿话反驳他。
突不古没见过桥,问道:“桥是什么东西。”
佟钰解释道:“桥嘛,就是建造了专用来过河的,几时有空闲我带你去大宋瞧瞧,你一见就知道了。像汴梁的彩虹桥,弯弯的横跨河上,就像天上的彩虹,才叫好看呢。”
说得突不古悠然向往。
吃完东西接着上路。合喇虽然恢复了体力,但他走路不快,突不古便背着他赶路,佟钰则替突不古扛着桅杆。走到半路见有段河道结冰,便踏冰过到了河的对岸。然而,一直到太阳下山,他们也没有遇见一个人。当晚,只好找个背风的山洼歇了。
第二天一早,突不古起身想去树林中打几只猎物充饥,但是转了半天却空手而归。佟钰问起来,突不古说可能附近有村镇,或许还是个大城镇呢。一般有好多人聚集的地方,周围猎物就绝迹了。
没有东西可吃,四人只好忍着饥火上路。行到中午,果然见到一座大城镇,向行人一打问,原来这座大城镇叫黄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