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不同意说:“你要发掘人才,因地制宜,就是你刺史府下面的每个郡,目前发展的状况也不是一模一样的,代郡、平城郡、马邑郡、上谷郡守的情况各不相同,你们要根据各自特点,制定经济发展的计划,像平城,不再是帝王之都,你不能想着商人蜂拥而来的情景,应该借着煤矿,先解决全郡取暖的问题,然后就是养羊养牛养猪,你要是牛羊的产量上去了,就能对突厥的产品形成冲击力,河北也可以考虑优先买你们的东西。”
“我明白,崔大人都说了。”宋金刚点着头说:“我想要你派一批人来,在代州各郡搞互助社,再从银行贷点钱给我们。”
这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要发展互助社的大员,说明还是有人看好这一点,杨崇点点头说:“我给银行发个函,让他们派人来河北,不过你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把保甲制推行开,互助社的效果未必好,你要有这个心里准备。还是要从生产着手,上谷那边甄翟儿就不错,即使没贷款,依旧种上了葡萄、大蒜、小枣。”
宋金刚不以为然地说:“越王,甄翟儿那边情况不同,那些孩子就算再没本事,总比我们盲人摸象强。”
宋金刚作为刺史,自然清楚下面的事情,甄翟儿回上谷时候,有一些他从上谷带去的孩子正好在几家书院毕业,甄翟儿便通过各种关系带了二十名学生回上谷。一开始宋金刚也没在意,一直到去年葡萄、大蒜种植成功,刺史府才明白人外有人,等这帮小孩靠着父辈的关系建起合作社,推广葡萄和大蒜的种植,赵佗亲自去上谷呆了一个多月,回来就和宋金刚建议照办上谷的经验。
杨崇心中其实有打算,平城将建一个铁厂,但是现在是绝对不能说的,因为什么都还没开始,消息一旦泄露,山东士族便会拼命地想分一杯羹。只有在雁门郡收复了,云中都护府成型以后,再能把这个打算公布于众;杨崇笑笑说:“你不认识庞焕怎么的,还需要我去开这个口?让赵佗去一趟长安,顺便带我一封信去见李淳风,到我家找下四夫人,看你们是做皮革还是咸肉。”
宋金刚大喜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剩下的事我去办。”
宋金刚交接了工作,便匆匆赶回代州去安排,杨崇毫不犹豫地任命裴矩为东北宣慰使,专门和突利打交道,负责商议突厥与大隋的交涉;至于雁门郡方面没有授权,杨崇怕裴矩乱来,如果象对付史蜀胡悉一样,一时兴起贪功,杀掉突厥的人会影响自己通盘计划。
杨崇这次来是看沧州水稻的效果,渤海屯田司送来的图纸和种植记录看,进展很顺利,用沧州的稻米烧了饭,味道相当好;杨崇还是去了一趟角飞城,崔宝山做得看上去不错,城内外的仓库焕然一新,管得是井井有条,杨崇边看边问,得知沧州一张盐引可以批发三百斤盐,河北地区额外加十斤盐耗,河南额外加十五斤,频频点头,这还是比较合理的。
盐铁司的一名官吏介绍:“盐商拿着盐引,从批发到盐打包,一包盐三百一十斤,只会少不会多,批验所每移二十包,随机抽一包上秤称重,盐商一旦敢超重,不仅货会被没收,还会狠狠的罚一笔铜钱。”
卢彦卿看一眼抽查的秤砣是黄铜的,轻松笑道:“历来作弊,无非是官商勾结,牟取暴利罢了,角飞城这么层层把关,恐怕会遭人怨的。”
“铜秤砣?”杨崇顺口问道:“是哪一家铸造的,可是整个盐铁司都是统一的秤砣?”
盐铁监耶律天佐答道:“是长安户部发来的秤砣,每套秤砣都是衡量好送来的,秤砣上有记录在案的编号。”
杨崇笑笑说:“既然我到了现场,总要走走流程,回去好向长安汇报。王珪、张亮,你们立即带着骑兵前往海边的各大盐场,把所有的秤砣都调到一起试下重量,看各家盐场有没有差异。”
崔宝山和耶律天佐根本无法阻拦,杨崇的说话实在是面面俱到,但是当王珪两人跑了一遍海边盐场,把所有秤砣都称了一遍,王珪面色灰暗地走到杨崇面前禀告:“各家盐场没有差异,但是与盐铁司的秤砣有差异,有人在称盐的秤砣上做了手脚,盐场一袋盐要多出二十斤盐。”
杨崇心说这羊毛薅的好狠,如果加上秤杆的高低,恐怕百分之十的损耗都是有的,杨崇看看周围的官员问道:“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鸦雀无声,但其他人可以不吭声,身为盐铁监负责人的耶律天佐不能不表态:“这是下官失职。”
杨崇摆摆手说:“这件事要严查,你必须有一个结果,第一,长安来的秤砣为什么不一样,送到沧州的时候检验没有;第二,为什么重的那套秤砣在每家盐场,都正好摆在了装袋的那道程序;第三,每天计算盐工产量和入库数量,为什么没发现与出库数量的差别?第四就是为什么每家盐场都是这种情况。”
杨崇问得很毒,让耶律天佐没有丝毫可以回避与推卸的余地,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已经是直接刺到站在一旁的崔宝山。沧州的三座盐城目前产量差不多,都在一年一百五十万斤上下,按照秤砣的比例等于一年被吞掉了六十万斤食盐,按三百斤盐十贯钱的盐引价,就是两万贯盐引的一个大数字;如果加上后面销售时的利润,恐怕五六万贯总是有的。
大隋律规定,凡贩私盐五斤以上,买卖人各决臀杖二十,处死;刮碱煎炼私盐,所犯一斤以下,徒三年,配役;刮碱煎炼私盐一斤以上,并决重杖一顿,处死。官府垄断食盐,所以盐引才会成为方方面面看重的硬通货,就是高官权贵都不愿放弃;但是这件盐案策划高明,牵连面广,说明有人花了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