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行摇头说:“不会,杨慈佑是个火爆脾气,做不出这种大格局的事情,杨侑出事的时候,杨慈佑找过周谦,周谦没管,周侗不会例外。”
杨崇拉了拉铃,让厨房送些酒菜来,喊上虞绰、裴寂等人,在大厅里边吃喝边等;越王府的菜肴里填了一个新品种粉丝,贾思勰就说过淀粉加工粉丝的做法,但是越王府的绿豆粉丝丝条匀细,纯净光亮,整齐柔韧,洁白透明,下在鸡汤里久煮不碎,吃起来清嫩适口,爽滑耐嚼,很适合裴矩这样的老年人。
徐康再次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封萧后送给周谦的血书,要求周谦看在杨广当年救过周家的份上,帮皇族最后一次。徐康沉声说:“没有发现人到周家的各个地点,师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要我把血书带来。”
周谦这是认罪了,只要有活口落入杨崇之手,很多事是会被追查出来的,天弃安排的监视肯定是被发现了,所以周谦不做任何考虑,让徐康带来血书,就是一切任凭处置的架势。杨崇看完血书,踌躇了半天说:“此事不能凭周谦一人说话为准,查抄周家所有产业,把事情调查清楚,周家父女暂时送到昆明镇安置。”
徐康一声允诺,就要离开,杨崇喊住徐康说:“长安、洛阳等地贴出告示,提供线索抓获李世民者赏钱两千贯,家中一人封正九品官职;抓获李世民或杀死李世民者,赏钱一万贯,家中一人封正八品官职。凡窝藏、协助李世民行动者,以谋逆罪论处;知情不报者,十年徒刑。”
裴矩等人一惊,即使李世民在渔阳大败,杨崇也没有全力以赴地追击过李世民,今天的举动表明,杨崇对李世民不抱任何指望,必欲杀之而后快。封德彝匆匆走进大厅,朝杨崇施礼说:“回越王,屈突通检举是李世民策划绑架了杨侗,然后以杨侗的性命来威胁屈突家胁从。”
裴寂正在夹菜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封德彝这一手让整个局势逆转,杨侗是杨坚的后代,名义上的第一继位人,只不过人失踪了,杨崇总不能给杨侗套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所以就算政事堂给屈突通定下了叛乱的罪名,也是从屈突家擅自调动军队的角度出发,其他人的罪不好定,到目前为止还是在调查阶段,没有定论。
可是封德彝的这个说法,让所有帮助杨侗的人都变成李唐的余孽和协从,罪名完全不一样;就是岭南帮助杨侗的部落都会被打上李唐的烙印。定罪、出兵的障碍一下子全部消除,杨崇要是愿意,甚至能把所有李唐的降臣过一遍筛子,不满意地全部干掉;于志宁和苏山长双双离座,出面劝阻说:“越王,屈突通一面之词不可信。”
封德彝不慌不忙地说:“长孙无忌和常何都作证,李世民找过他们,被他们拒绝了,只是李世民机警逃走了。被捕的阮君明也开了口,他是跟随李世民到长安的,还交待了不少在长安见过的人,百骑营和长安郡的官兵正在抓捕,很快就会知道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的了。”
司空行和虞绰只能暗赞杨崇的目光如炬,在这么多人中挑选了封德彝来办这件事,有人看不起封德彝,是这么评价的封德彝,说封德彝多揣摩之才,有附托之巧,先跟随宇文化及杀杨广,后跟随宇文士归李唐,再投奔杨崇,一点没有愧色。但是杨崇要的就是封德彝张口说白话,换做其他人,还真未必能做的出来。
于志宁和苏山长都是正人君子,明知道屈突通、长孙无忌等人肯定是事发后需要活命认同了这个说法,但是要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封德彝白咧胡扯,两人根本做不到。裴矩感到了一丝危机,如果杨崇要是把自己交给大理寺审理,裴家还真说不清楚地道的事,那两个家将也可以认为是自己杀人灭口。
裴矩浅笑着问杨崇:“越王准备如何判断此案?”
“本王还是准备给人机会的。”杨崇送出了橄榄枝:“只要到枢密院或刑礼部自首说清楚事情的人,概不追究;有确凿证据的全部交由刑礼部和大理寺、长安郡审问断案,军中的人员由枢密院自行按军规处置。裴大人,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裴矩毫不犹豫地说:“越王此举甚明,下官愿意参加审理工作。”
裴矩现在是殿中侍御史,有资格来过问这些案情,杨崇颔首说:“枢密院需要大批有经验的官员协助,云定兴老将军已经去帮杨公卿了,裴大人要是有时间,也可以过去看看。”
云定兴是与封德彝同一类的人,先是出卖女婿杨勇,后来帮助王世充逼杨侗退位,只是因为是机械大家,被杨崇看重,才在大隋依旧重用。只不过云定兴一直在军械坊负责,这次让云定兴出面审案,说明杨崇与杨广的家人是准备彻彻底底撕破脸了;苏山长长叹一声,朝杨崇施礼说:“下官不胜酒力,先请告退,还望王爷见谅。”
杨崇点点头,这种事没必要让每一个人都表明立场,苏山长是至诚君子,受不了是正常的;王珪、褚遂良等人自然晓得这是两个案子,但是被封德彝巧妙地联系在一起,造成了形势转变。于志宁回到座位上,默默地喝酒,蒙摧拍拍于志宁肩膀说:“政治就是这么黑暗,你要杨侗放弃想法不可能,要我们伸出脖子被人杀就更不可能。”
于志宁饱读史书,自然晓得蒙摧所说无误,杨崇开创如此局面,就算他拥立某个人做皇帝,那个人对杨崇也不会放心,后面还是会连场苦斗,直到杨崇把皇帝换掉,或者那位皇帝把杨崇杀掉。于志宁郁闷地大口饮酒,很快就喝醉了,趴在桌上,听不见一群笑逐颜开的人在说什么,去梦里见周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