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耶律齐将黑衣少女的柳叶刀夺了去,众侍卫都想:“二公子不出手擒住她,明明是要放她一条生路。她还不出去,更待何时?”
耶律齐缓步退开,向耶律燕道:“她也没了兵刃,你再跟她试试,胆子大些,留心她的掌中腿。”
耶律燕踏上两步,说道:“完颜萍,我们一再饶你,你始终苦苦相逼,难道到了今日还不死心吗?”
完颜萍不答,垂头沉吟。
耶律燕道:“你既定要与我分个胜负,咱们就爽爽快快动手吧!”说着冲上去迎面就是两拳。
完颜萍后跃避开,凄然道:“刀子还我。”
耶律燕一怔,心道:“我哥哥夺了你兵刃,明明是要你和我平手相斗,怎地你又要讨还刀器?”但还是说道:“好!”说着,她从哥哥手里接过柳叶刀抛给了她。
一名守卫倒转手中单刀递过,说道:“三小姐,你也使兵刃吧。”
耶律燕道:“不用。”但转念一想:“我空手打不过她,咱们就比刀。”于是,接刀虚劈两下,觉得稍微沉了一点,但勉强也可使得。
完颜萍脸色惨白,左手提刀,右手指着耶律楚材道:“耶律楚材,你帮着蒙古人,害死我爹爹妈妈,今生我是不能找你报仇的了。咱们到阴世再算账!”说话甫毕,左手横刀就要往脖子中抹去。
耶律齐抢上两步,右手长出,又伸两指将她柳叶刀夺了过来,随手点了她臂上穴道,说道:“好端端的,何必自寻短见?”
横刀自刎、双指夺刀,都只一霎间之事,待得众人瞧得清楚,刀子已重入耶律齐之手。其时,室内众人齐声惊呼。
耶律楚材缓缓说道:“完颜姑娘,你已行刺过我三次。我身为大蒙古国宰相,灭了你大金国,害你父母。可是你知我的祖先却又是为何人所灭呢?”
完颜萍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
耶律楚材道:“我祖先是大辽国的皇族,大辽国是给你金国灭了的。我大辽国耶律氏的子孙,被你完颜氏杀戮得没剩下几个。我少时立志复仇,这才辅佐蒙古大汗灭你金国。唉,冤冤相报,何年何月方能了啊?”说到最后这两句话时,抬头望着窗外,想到只为了几家人争为帝王,以致大城民居尽成废墟,万里之间骨积为山,血流成河。
而杨过在窗外听了,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只要人还有追名逐利的心思,纷争自然不能停息。只要统治国家的人还有这般心思,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也不会停止。向往和平的人总是要受到那些人争斗导致的伤害。这样的心思,再接上其它例如报仇雪恨、以暴制暴的心思,世上的纷争便永远不会消失。
而完颜萍听了耶律楚材的话,茫然无语,露出几颗白得发亮的牙齿,咬住上唇,哼了一声,向耶律齐道:“我三次报仇不成,自怨本领不济,那也罢了。我要自尽,又干你何事?”
耶律齐道:“姑娘只要答应以后不再寻仇,你这就离开吧!”完颜萍又哼了一声,怒目而视。
耶律齐倒转柳叶刀,用刀柄在她腰间轻轻撞了几下,解开她的穴道,随即将刀递了过去。
完颜萍欲接不接,微一犹豫,终于接过,说道:“耶律公子,你数次手下容情,以礼相待,我岂有不知?只是我完颜家与你耶律家仇深似海,任凭你如何慷慨高义,我父母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耶律齐心想:“这女子始终纠缠不清,她武艺不弱,我总不能寸步不离爹爹,若有失闪,如何是好?嗯,不如用言语相迫,教她只能来找我。”于是,他朗声说道:“完颜姑娘,你为父母报仇,志气可嘉。只是老一辈的账,该由老一辈自己了结。咱们做小辈的自己各有恩怨。你家与我家的血帐,你只管来跟我算便是,若再找我爹爹,在下此后与姑娘遇到,可就十分为难了。”
完颜萍道:“哼,我武艺远不及你,怎能找你报仇?罢了,罢了。”说着掩面便走。
耶律齐知她这一出去,必定又图自尽,有心要救他一命,冷笑道:“嘿嘿,完颜家的女子好没志气!”
完颜萍霍地转过身来,道:“怎地没志气了?”
耶律齐冷笑道:“我武功高于你,那不错,可这又有什么稀罕?只因我曾遇明师指点,并非我自己真有甚么过人之处。你所学的铁掌功夫,本来也是一门了不起的武功,只是教你的那位师父所学未精,你练的时日又浅,难以克敌致胜,原是理所当然。年纪轻轻,只要苦心去另寻明师,难道就找不着了?”
完颜萍本来满腔怨怒,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暗暗点头。
耶律齐又道:“我每次跟你动手,只用右手,非是我傲慢无理。只因我左手力大,出手往往便要伤人。这样罢,等你再从明师之后,随时可来找我,只要逼得我使用左手,我引颈就戮,决无怨言。”
他知道完颜萍的功夫与自己相差太远,纵得高人指点,也是难以胜得过自己单手;料想一个人欲图自尽,只是一时忿激,只要她去寻师学艺,心有专注,过得若干时日,自不会再生自杀的念头。
完颜萍心想:“你又不是神仙,我痛下苦功,难道两只手当真便胜不了你单手?”提刀在空中虚劈一下,沉着声音道:“好!君子一言……”
耶律齐接口道:“快马一鞭!”
完颜萍向众人再也不望一眼,昂首而出,但脸上掩不住流露出凄凉之色。
众侍卫见二公子放她走路,自然不敢拦阻,纷纷向耶律楚材道惊请安,退出房去。
耶律燕道:“二哥,你怎么又放了她走?”耶律齐道:“什么?”
耶律燕笑道:“你既要她作我嫂子,就不该放她啊。”
耶律齐正色道:“别胡说!”
耶律燕见他认真,怕他动怒,不敢再说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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