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议事堂中,十数名士族翘楚围聚一处,个个脸色凝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欧阳家主欧阳叡缓缓站起来,沉声道:“诸位应该听过之前的事了。华国公因为一个卑贱的婢女,竟然诛杀了施家公子。横山苛政猛如虎,我等士族可谓备受其害。若是再不联合起来,将来横山立国,我等如何还有立足之地?因此,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欲与诸位共襄盛举,立起我等士族反对暴政的旗帜。“
欧阳叡说完,场上一片寂静。在座众人不傻,他们是对横山不满,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傻乎乎的站出来反对。横山军的刀还在他们头上悬着,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在座的一名老者开口道:“欧阳家主,今日我们聚会于此,为何不见裴大人?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我等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
“是啊,是啊。裴家主不仅是横山士族翘楚,更是如今入仕横山,占据高位的唯一士族,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我们如何能成事?”
众人这才惊觉,此次聚会,似乎没有裴琰参加啊?
欧阳叡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哼一声,“裴琰此人,与我们士族已非一条心。他甘愿沦为横山走狗,完全不替我等士族说话,此人前来,我等聚会,又如何能开得下去?”
“至于没有了裴琰,难道我们便真的没有实力与横山对抗了吗?”欧阳叡环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老夫知道诸位担心什么,此次聚会,老夫也不是教唆诸位与横山明斗。论实力,我们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但是若论根基,我等士族动则百年底蕴,其实他横山这群乡巴佬,能够媲美的?既然不能明斗,那便暗争,只在横山规矩之内,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这欧阳家主好大的口气,竟然敢和横山叫板,不想活了?
欧阳叡看着众人的神情,自然明白他们的顾虑,当即笑道:“怎么,你们怕了?”
“哼。欧阳家主,你也不用拿话激我们。”一名家主哼道,“这横山与其他势力不同,他们的根基来自于那些穷山恶水的刁民,对我们士族最为防备。如果我们真的激怒了他们,他们绝对敢那我们开刀。我等家大业大,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陈家主说得对,欧阳家主,目前横山立国在即,实在不宜再触怒他们。”一名瘦弱的老者附和道。
“诸位,晚辈倒觉得,欧阳家主的话,也并非不可为。”这时,已经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站起来,沉声道,“据在下了解,横山以法治民,只要不违反律法,他们是不会轻易治罪的。欧阳家主,您所说的暗斗,到底是如何个斗法,能够让横山无可奈何?”
欧阳叡感激的朝那位中年家主点了点头,当即开口道:“既然周家主问了,那老夫便与诸位说一说。众所周知,如今横山官制之中,便有一个女政署。华国公竟然公器私用,任命他妹妹一介女流,掌管女政署。诸位,从古至今,从无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横山此举,可谓是乱了纲常伦理,让一个女人来牝鸡司晨,岂不荒谬至极?我等既然身为横山臣民,岂能坐视不管?自当上书国公大人,请求撤销女政署,以正朝纲。“
众人闻言,不由大为心动。对于华国公保留这么一个女政署的存在,大家都觉得实在荒谬。但慑于横山的威势,一直不敢出声反对。如今,经欧阳家主这么一说,众人不由眼前一亮。是啊,横山不禁言论,我等如今既然是横山治下之民,便有权利纠正横山的错误。只要不是明着反对横山的统治,他们又有何理由干涉他们的拳拳忠心?
“欧阳家主此言大赞。”周家主立即站起来赞道,“诸位,横山立国在即,根基日稳,若是我们不把握这次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待到其建国之后,朝堂之上,便尽是横山权贵。而我们则游离与朝堂之外,声望日衰,总有一天,我们这些士族,将不复往日荣光,渐渐泯然众人。数代之后,还哪里有家族的存在?晚辈周元,虽然力弱,却也愿尽绵薄之力,与欧阳家主匡扶正气。”
众人闻言,神态各异,有震惊,有羞愧,也有迟疑。但随着一个个家主站起来表态,最终,众人一致决定,便按照欧阳家主的计策,联名上书,请求撤销女政署。
不过十数日,一封由数十个士族联名签署的谏表,高调的送往国公府。于此同时,各大士族暗中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在民间大肆宣扬此次进谏的内容,诋毁女政署的种种劣政和弊端,就差指着林淑婉大骂其牝鸡司晨了。
“砰!”林逸凡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眼中露出骇人的杀意。“可恶,这些士族统统该死!”
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为老横山人的事愁眉不展之时,士族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动虎须。而去,目标直指女政署,这个他顶着巨大压力坚持下来的官职。
“大人,您下令吧。”牛大力瓮声喝道,“我立即派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抓起来?”林逸凡不由苦笑一声,此次,这些士族学聪明了,没有直接硬怼,而是采取恶心的劝谏书,上面没有丝毫攻讦横山制度之意,而是将火力,全部集中在女政署身上,陈诉其弊端。内容里一片忠心耿耿之意,若是不明就里之人看了,还以为对方是在为横山着想呢。至于派人将他们抓起来问罪,根本不可能。横山既然已经确定了以法治国之策,那么他便不能率先破坏这个规矩。否则,这横山法制,岂不形同虚设?
“不能抓,大力,你立即前去通知各位大人前来商议。”林逸凡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牛大力不甘的应声退下。
“好啊,既然你们想要在规矩里面与本公斗,那本公便奉陪到底。”林逸凡紧紧的捏着那张谏表,神情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