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些侮辱过我的人都会后悔的,到时他们会像狗一样跪伏在我脚下!”小栓的声音中夹杂着阴笑,他对自己的所谓前途充满了信心。
戚路轻叹一声,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小栓隐藏的双重性格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他只好发言相劝:“小栓,你以为事情会如此简单又顺利吗?这世界确实有很多坏人,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坏人。你不考虑母亲的感受,也应该想想死去的李大爷吧?”
小栓的眼光黯淡了下来,但他随即又自负地说:“是的,他是唯一关心我的人。早晚有一天,我会抓到那杀害他的狗贼,为他报仇。我还要为他立座丰碑,让后世的人都敬仰他的善良。”
“唉,真是可爱又荒谬的想法,这个世界如果真要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办了。”戚路说:“我不得不遗憾地说,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今天我必须得阻止你。”
“你阻止不了我的!”
回答他的,是戚路手中的灵符如箭般击来!
但这灵符根本没机会挨到小栓的身体,胡灵芸已快如闪电挡在儿子面前,将这张灵符化为乌有。
戚路又叹道:“你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你的孩子,迟早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在他手里。”
“我知道,但我是他母亲,天底下哪有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受欺负的道理。”
戚路不作声了,胡灵芸没有说错,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父母自然会罚他,但若是别人打了他,做父母的必定心痛,甚至去报复那个对自己孩子施暴的人。这就是全天下母亲的爱之共性,无论是人,妖,或者是神,都会本能的这么做。它无关身份和种族,也无论对和错。
趁着戚路和胡灵芸对敌的时刻,小栓突地掠起身形,借助黑夜的掩护消失了踪影。
“孩子!”胡灵芸惊叫起来,她生怕今夜过后,小栓就杳无音讯。
但戚路更警觉,在胡灵芸惊诧的瞬间,他已朝小栓消失的方向追去。
只可惜胡灵芸的身形更快,她不仅挡住了戚路,还让他感到有股奇异的力量阻住了他的去路,这股力量看似柔和,却又无坚不催。
只有神的力量才能有这种慑人心魂的魔力,但戚路却感觉到这力量更像是不可形容的妖气,让人毛骨悚然。
“看来我得使出全力了!”说话间,戚路犹豫着是不是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就在戚路刹那分神之际,胡灵芸却是诡异地浮起了身子,只见她玉手轻挥身体凌空一翻,就轻灵地落在了距离戚路不到一米的地方。
随着胡灵芸的身姿缓缓落下,她那墨如乌漆的长发,猛然间无风自动起来,凌压一切的真气,逐渐自其体内升腾而起。
这股真气所带来的惊人力量,竟让呆立一旁观战的凤七娘,惊讶地张起了嘴,心里暗自赞道:“好强大的力量,这就是神妖之间的区别吗?”
凤七娘完全是被胡灵芸展现出来的实力折服了,她的心里,又开始为戚路的安危担心起来。
“我也知道你和昆仑有着莫大的干系,但今天,你动不了我儿子一根毫毛。”胡灵芸目光紧盯着戚路。
“替我做个见证吧,如果我死了,买口棺材的钱,你还是舍得付的吧。”回望着紧张不已的凤七娘,神色严峻的戚路却现出他那招牌式的嘻笑声。
“戚路,别打了,你打不过芸姐的!”凤七娘低声说道,见戚路无动于衷,她眼睛里已不由自主流露出哀求之意。
戚路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凤七娘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的心不由地被螫疼起来。
“只要他不插手这件事,我也不会为难他。”胡灵芸见到凤七娘的悲伤之情,心里似有感触,她开出了条件。
戚路说:“我答应了你,你能保证小栓再也不会害人吗?”
胡灵芸沉默着没有回应。
戚路知道她无法回答,也无法做出保证,只好叹声地说:“那么,今天我们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凤七娘突地挡在了两人面前,她带着哭腔对胡灵芸说:“芸姐,求你放过他吧。如果你真要杀他,那么......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戚路闻言大惊,他没想到凤七娘居然会为了自己而不顾一切。他愣了愣,轻声地说:“七娘,你这又是何苦......”
胡灵芸也愣了,她的手缓缓地收了起来,说:“戚路,你还要坚持己见吗?”
戚路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局势朝着不可预料的境界发展时,忽听得有一个响亮的声音说:“大家请住手!”
声音自遥远的夜空中传来,人还未见,但戚路一听就知道来者实力非凡。
远处,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继而有车灯直射过来。
几辆豪华轿车在戚路等人面前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形从车里走了出来,眼中满是沧桑。
当戚路看清来者的面容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而胡灵芸的脸色,竟有些变了。
“师姐!”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称呼,却包含着无数复杂的感情。
“卿云!”胡灵芸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对久未见面的同门终于在此相逢了,但双方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这样的场合里相聚。
凤七娘看着两人,不由思绪万千,他们曾是闪族的中金童玉女,不仅是她,就连族中的很多人,当年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合的一对。只是世事难料,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胡灵芸爱上一个凡间的男子。
“听说你已是族长?”两人相互对望了许久,胡灵芸才轻声发问打破了沉默。
“是的。但我永远是你师弟。”胡卿云话语中颇有几分苦涩。
“都是我的错,小栓......他杀害了众多长老......”
“我知道!”胡卿云打断了师姐的话,步伐沉重地走到戚路面前,眼睛直视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想替你师姐求情吗?”戚路问。
胡卿云还是没有作声,片刻过后,他又重新走回原地。把手一抖,那把胡玉玄曾经用过的雪白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这把剑,曾经被五名族长用过。它见证过闪族的辉煌,也暗藏着个人的野心。”胡卿云抚摸着剑身,喃喃自语。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他说这话的用意。
只见胡卿云脸色一变,朗声说道:“今天,我以族长的身份宣布一个决定。”
此话一出,戚路就知他是有备而来,最起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有此决定。但他没有作声,而是静待下文。
“我师姐的遗腹子,也就是那个叫小栓的孩子,他和闪族的恩怨从今夜起一笔勾销。闪族中人不得以任何形式找他麻烦!本族以外的其他人想对他纠缠不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戚路摇头说道:“你这样袒护他,对族人公平吗?”
他知道胡卿云后面一句话是针对他说的,但戚路并不怕,麻烦的事经历了太多,他已经无所谓了。
凤七娘也没想到胡卿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惊问:“难道那些长老是白死了吗?”
“我话还没有说完。”胡卿云说完这话又停顿不说了。
半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捏着剑尖说:“以此剑为誓,小栓倘若以后再伤害本族任何一人,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锵!”的一声,一把神兵就这样被胡卿云折成两断,扔落在地上。
“胡卿云,你还真是块当族长的料!”戚路感慨一声。
他这样做,既给足了师姐的面子,又扼制住事态的发展,一个委屈求全,有情有义真汉子形象展现在众人面前。纵使族人对他颇有微词,但也动摇不了他在族人心中的威望。
“谢谢你,师弟......你多保重!”胡灵芸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在她的轻语声中,人已渺渺远走。
“芸儿,你就这样急着走,都不肯为我多停留一会吗?”喃喃自语中,胡卿云脸上尽是失望的表情。
他无言地看着胡灵芸那融入夜色中的俏影,身形落寞地回到了车里,当车门关起时,他脸上悄然流下了眼泪。
“这是最好的结局吗?”凤七娘看着远去的轿车,心里有些凌乱。
“也许吧。”这个结局出乎戚路的意料,他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凤七娘试探着问:“你还要抓小栓吗?”
“不知道,看情况吧。”戚路老实回答。
“我......”戚路本来想补充一句,可他却不说了,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地上某个闪光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枚铜钱,虽然年代久远,却崭新如初,戚路弯腰把它拾起。
“大宋元宝?”戚路看着钱面上的四个字,顿时知它是南宋理宗时期铸造的铜钱,距今已近九百年的时间。
“半夜都能捡到钱,你发财了。”凤七娘想缓和下气氛,和他开起了玩笑。
“这可是马路啊,每天都有清洁工来清扫垃圾,铜钱肯定是今晚才遗落在这里的。”戚路在纳闷声中突然说道:“这是柳婷儿的随身携带之物。”
凤七娘问:“你怎么知道它是柳婷儿的东西?”
“柳婷儿临死前向我掷了一物,我当时还以为她想暗器伤我,却原来是这个东西。”
凤七娘仔细一想,确实也如戚路所说,如果柳婷儿真有心要伤害戚路,出手怎会柔弱无力。
戚路说:“既然不想伤我,那肯定是想向我传递某种信息,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秘密了?”
凤七娘叹道:“可惜她已经死了。”
“八百多年前的铜钱,她为什么一直留在身上?擦得这么亮,应该是很爱惜。”戚路把这枚铜钱拿在手中仔细查看,希望能发现什么暗藏的机关,可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它就是枚铜钱,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也许知道铜钱的来历,就知道柳婷儿想对我说的最后遗言。”戚路皱了下眉说:“七娘,八百年多年前,闪族可有大事发生?”
“大事?”凤七娘略一思索了下说:“那时候能称得上大事件的,就是芸姐成仙这件事呢。”
“什么!”戚路猛地目光一动,他对凤七娘说:“看来今晚我是不能睡觉了,改天有时间再找你喝茶。”
说完戚路纵身一跃,直朝夜色中掠去。
“什么事这么忙,连送我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凤七娘幽幽地叹了一句。
戚路已经听不到她说的话了,这时他早已远离了凤七娘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