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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美人空自怜(4)
    母亲水柔凤不愧是天下第一智女,更不愧是天下第一醋缸,居然只用三式便破解了情敌凶悍的烈焰玄功。任独是不是怕水柔凤破解了血影刀法,才娶了她呢?
    若不是曼苏拉正在对敌,任逍遥会立刻与她切磋一番,练一练那不起眼的凤凰掌刀。但此刻他已挟起魏侯,一刀斩断姜小白身上的绳索,道:“你要是不愿意被丐帮废了武功,就跟我走。”同时高声道,“曼曼,我们走!”
    五灵山庄的人见任逍遥擒了魏侯,魏青羽又昏迷不醒,不敢亦不愿上前,只是怒视着他。别人见主家没有动,曼苏拉的武功又那么骇人,更加不肯动。姜小白甩掉身上的绳索,刚要迈步,远远瞧见余牟二人正在瞪着他,这一脚竟没敢踏出去。任逍遥冷哼一声,便往庄外走去。曼苏拉跟在他身后,瞥了姜小白一眼,道:“你真的不跟我任大哥走么?合欢教有好酒,有好女人,你为什么要留在丐帮任人欺负?”
    姜小白满头是汗,左右为难,自己这一步若是走了出去,就再也休想回到丐帮,他这有身份有地位的乞丐便是前世之事了。然而他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追了出去。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云翠翠。
    牟召华怒道:“姜小白,帮主白白收了你这个弟子!”
    余南通却叹道:“随他去吧。”
    三人出了庄,见梅轻清、梁诗诗和云翠翠牵着三匹烈焰驹相侯。梅轻清不管旁人,几步跳过来,搂着任逍遥道:“少爷,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任逍遥略略皱眉:“你们怎么在这里?”
    云翠翠抿着嘴笑了笑,道:“师父命我们跟着教主,我们就和梅姑娘一道来了。”
    任逍遥一想宋芷颜这样安排也没错,只不过他知道一定是梅轻清跟着她们两个来的。他将魏侯交给云翠翠,准备拉着梅轻清上马。曼苏拉却瞪着梅轻清:“你是谁?我怎么在合欢教从没见过你?”
    梅轻清上上下下打量了曼苏拉几眼,只道又是任逍遥刚刚结识的女人,赌气道:“你管得着么,我跟着少爷十年了,你才认识他多久!”
    曼苏拉奇道:“什么少爷,任大哥何时成了少爷!”
    梅轻清翻着白眼:“我才不管别人叫他什么,反正他是我的少爷,一辈子都是!”
    曼苏拉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说着扬起一只手来。
    她虽未运功,但双手满是鲜血,甚是骇人。任逍遥知道一百个梅轻清也不是她的对手,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立刻声色俱厉地道:“曼苏拉!”
    曼苏拉身子一震,哀声道:“任大哥,为什么不叫我曼曼了?你见到别的女人,就将我忘了。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疼我么!”说到最后,眼睛里泪光闪动。
    任逍遥哪知道她与任独的过往,心里早就烦不胜烦,却不好发作,只冷冷道:“先离开这里。”说着不管别人,将梅轻清放在身前,沉雷沿着山路一径南去。梁诗诗和云翠翠见了,连忙催马赶上去。姜小白只能边喊“翠翠,翠翠,等等我”边追。曼苏拉却怔怔地立在原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是很明白。
    任逍遥一口气奔到钱塘江边才放缓速度。
    梅轻清见他望着不远处的六和塔不说话,便知他心中不快,道:“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任逍遥搂着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左肩——每当他心里不愉快的时候,他便喜欢这样搂着梅轻清:“刚才我杀了一个女人。可我心里并不想杀她。”
    梅轻清握着他的手:“我知道少爷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偏头看着任逍遥,忽然一笑,“少爷也会为了这样的事难过?”
    任逍遥道:“我难过的是,我仍是控制不了血影刀法。它想杀人的时候,我便只能让它杀。”
    梅轻清听不懂。马蹄声响,云翠翠和梁诗诗追了过来,后面的姜小白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梅轻清见了好笑,指着姜小白道:“怎么不让他上马?”
    梁诗诗道:“他只想和翠翠同乘一骑,我有什么办法?”
    云翠翠指着魏侯:“教主将这个人交给我看管,我哪有闲心管他!”
    梅轻清忍住笑,又道:“那位红发美人呢?”
    梁云二人俱都摇头,任逍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走了最好。”转而对云翠翠道,“你们如何见到宋芷颜的?”
    云翠翠便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原来任逍遥跟玄阴三煞走了以后,梁诗诗担心他的安危追了上去,云翠翠便只好一个人去见宋芷颜。姜小白死缠烂打地要跟去,她便使了个计,让丐帮的人将姜小白捉住。至于天厨老祖和吃喝真人那两位前辈,却不知去了哪里。只是云翠翠没想到,在宋芷颜那里居然见到了梅轻清和梁诗诗,才知道任逍遥居然是暗夜茶花的主人、合欢教教主,而且宋芷颜还要她二人时刻服侍“任教主”。说完,云翠翠便瞟着梁诗诗,笑得十分刻毒:“我这位二姐,自小便和师父非常投缘,师父也有意将她送去大雪山服侍教主的,她虽然没见过教主,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没想到,教主已经亲自来接她了。”
    任逍遥终于明白梁诗诗为什么那么孤傲,好像天下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为什么在车里的时候会哭,原来是因为她早就对合欢教教主一“闻”钟情了。天知道合欢教教主早就站在她面前,甚至还有意讨好她,可她竟然一直冷眼相对,这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姜小白道:“翠翠,你说咱们是不是特别有缘?你叫丐帮的人捉我回去,可是丐帮却绑着我来见你了。”
    云翠翠啐道:“呸!谁跟你有缘!我才不喜欢你这样的臭男人!”
    姜小白挠挠头道:“我对你这么好,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大牢里救你,你都不喜欢,那要什么样的男人你才喜欢?”
    云翠翠似是望了任逍遥一眼,才道:“我喜欢那种武功高强,人又俊朗不凡,令江湖中人望风披靡的男人。谁会喜欢你这样邋邋遢遢,功夫又差,人又丑,一点名堂也没有的男人!”
    姜小白气道:“你居然骂我?”
    云翠翠瞪眼道:“骂你又怎么样?”
    姜小白语塞,片刻又道:“你骂吧,我不跟你计较,你骂我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等你了解我了……”
    云翠翠截口道:“了解你又怎样?”
    姜小白整个人便萎了下去:“那你恐怕会打我。”
    众人听了不禁笑成一团。若是云翠翠知道此君居然偷看她接客,就算不把他打死,也要打得他断子绝孙。任逍遥不管他们嬉闹,走到魏侯面前道,“魏庄主,我问你的话,你究竟肯不肯说了?”
    魏侯咬牙道:“魏某绝不出卖朋友。”
    任逍遥道:“你若肯说,我就不杀你。”
    魏侯竟然笑了:“你以为魏某是贪生怕死之辈?”他神色凄厉,眉宇间全是不屑,“你要杀我,便来杀罢,我已等了二十年,实在等够了!”
    任逍遥不觉怔住,没想到魏侯的反应竟与杨休出奇相似:“等?你等什么?”
    魏侯一字一句地道:“等死。”
    “你们的确该死。”任逍遥抽出了刀,“若非那叛徒,你们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魏侯惨然一笑,摇头叹息:“哪里有什么叛徒……”
    任逍遥双眉一挑。这话杨休也曾说过,为什么?“合欢教当年之败,就是因为出了叛徒。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合欢教毁在叛徒手中,我一定会杀了那叛徒,即使他死了,我也要挖出他的尸体来,让那些想要做叛徒的人知道,无论过了多久,合欢教也不会放过他们。还有九大派,都要血债血偿!你若不说出那叛徒的身份,我便杀光五灵山庄所有喘气的东西。你若说了,倒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魏侯额上汗水涔涔,忽地长叹一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合欢教真正的敌人是谁。杀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
    任逍遥又是一怔。为何他说的,与杨休死前的话这般相似?“真正的敌人?谁?”
    魏侯哂道:“你和你老子一样傻,傻得可笑,傻得可怜!”
    任逍遥勃然大怒,刀光过处,魏侯的耳朵已少了一只。魏侯捂着流血的耳廓,眼中却分明有一丝失望。任逍遥收刀入鞘,缓缓道:“你不说,我便一个一个去杀,早晚会杀到他。”他看了魏侯一眼,“你走罢。”
    魏侯一怔:“你不杀我?”
    任逍遥淡淡道:“你一心求死,想必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得多。既然如此,我偏要你活着。想来孙自平也是如此。那么烦请魏大庄主转告一声,本教请他滚回碣鱼岛等死。”
    魏侯眼神游移,不知想些什么,喃喃道:“我们这是何必,何必!难道这日子还没过够……世上为何有这样的男人,为何明知是死,明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肯低头……那一口气真的那么重要?我不觉得……二十年了,无论什么都比死好上千百倍。你说我不配站着生,那我跪着好了,我活得好好的,我们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可是你呢?你又怎样?你能改变什么?谁记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逍遥愠道:“你说什么?”
    魏侯看着他,笑声更加凄厉。笑够了,才道:“你若不怕死,就去做你想做的事。”
    任逍遥不解,哼了一声道:“我想知道叛徒是谁。”
    魏侯直直看着任逍遥:“魏某绝不会告诉你那人的身份,但你可以去问一个人。”
    任逍遥道:“谁?”
    魏侯一字一顿地道:“苏晗玉。”
    任逍遥想到了陈无败,不禁皱眉。“她在哪里?”
    “黄山,翡翠谷。”
    任逍遥若有所思,道:“好,我去问。”
    魏侯忍不住试探着道:“你不怕我是骗你?你不怕这是陷阱?”
    任逍遥冷笑:“你骗不骗我都一样,我未必要去找她。”说完转身便走。
    魏侯看着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喃喃自语道:“苏晗玉,不是我有意害你,只不过你就算说出来,江湖中也无人怪你,只因你本就嫁给陈无败,本就是合欢教的人了。可若是我说出来,即便合欢教放过我,我也无法在江湖,更无法在中土立足。诶,这件事情,说到底,总要有人来了结,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我们……一个也逃不掉,逃不掉。”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道:“魏庄主思虑极深,在下佩服。可惜的是,你还是非死不可。”
    魏侯霍然转身,便看见一朵菊花。他还来不及抬头,便见刀光一闪。
    帅旗镶金边的紫红色花瓣上淋了鲜血,于阳光下更显娇艳。
    魏侯心口血流如注,跌在地上,嘶声大喊道:“任独!任逍遥!要灭合欢教的不是江湖,不是武林,你们斗不过天……”
    他睚眦欲裂,眼角溢出丝丝血痕,可惜任逍遥一个字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