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羽瞪大了眼睛:“这么说,这些人,全是丐帮总舵弟子?”
姜小白点头:“不但是,还是他妈的一流好手,是当初打得小爷满地找不着牙的爷。话说回来,我们叫花子派的功夫算不得好,可也不差。万家酒店来了那么多人,为何别人没死,这些人倒全都死了?”
杨一元心中一动:“莫非那些绿衣杀手是专门冲着丐帮的人来的?”
姜小白叹了口气,不情愿地道:“很有可能。”
任逍遥早就对姜小白说过,合欢教要灭丐帮,看来他是动真格的了。这一战虽未损丐帮十二分舵的势力,却将总舵的精英好手尽数剪除。想到这里,姜小白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恨恨道:“咱们刚走,合欢教就派来一群杀手,他妈的,任逍遥这厮摆明耍小爷!”
魏青羽沉吟道:“姜兄有何打算?”
姜小白思索了一阵,道:“他们欺负过小爷,但小爷还是决定把他们埋了。”
杨一元皱了皱眉:“就我们三个?”
姜小白朝魏青羽努了努嘴:“魏庄主好像能找到不少人来罢?”
魏青羽会意,转身去镇上寻五灵山庄的人。他走的时候曾吩咐庄众切不可恋战,在镇上等他回来。这些人应该不难找。等他们将所有人都葬了,盛千帆和凌雪烟也传回了消息——桃花潭镇根本没人认识那两个官差,他们和王二的下落自然也不明。
姜小白紧握拳头,心中一连“呸”了七八声。现在他已知道,任逍遥对细枝末节也把握得十分精当。
凌雨然被南宫烟雨按在马上,马队翻山越岭,向西奔出五十余里,休息片刻,复折向北,绕过小龙山,向西狂奔百余里,才逐渐慢了下来。凌雨然五脏六腑皆被颠得翻江倒海,心中暗暗盘算,泾县西北,不就是那“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大愿地藏王菩萨的道场九华山么?莫非合欢教的巢穴就在九华山中?
然而南宫烟雨一行人并未深入山中,而是直奔山北的青阳县城。青阳县地处皖北,县内七山一水一分路,只余一分田地供人耕作。但因长江水路之便和九华山的盛名,亦是一个繁华所在。一入县城,南宫烟雨便将凌雨然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信马由缰,好似闲逛一般。
凌雨然心中羞恼,眼睛打量四周,满眼皆是黛瓦、天井、马头墙、槛窗的徽派民居。此时天色微暗,华灯初上,热腾腾的白烟自各家烟囱冒出,送来饭菜香味儿。凌雨然只觉得腹中饥饿,又扭头向身边看。
南宫烟雨的猎甲精骑大部已散去,只剩下五个,此外还有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南宫烟雨身旁。其中一个身背箭壶,斜挎着七星破月弩,正是俞傲。他肤色偏黄,鼻子嘴巴眼睛还算生得潇洒,只是一对耳朵却是大大的招风耳。无论什么样的人长了这样一双耳朵,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滑稽。他倚在马上,见凌雨然望来,露齿一笑。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有些冷酷,又有一丝丝调笑的意味。凌雨然觉得别扭,又扭头去看另一侧的人。这人虽与俞傲年纪相仿,相貌也不差,只是身形有些胖,皮肤细腻白嫩,一只肉嘟嘟的手正抹着额头的汗,看起来十分和气,活像一个年轻小掌柜。
一行人在一家人头攒动的赌坊门前停了下来。凌雨然腰身一紧,便被南宫烟雨拉下马来,横抱着往门里走。赌坊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猩红色的地毯迎着屋顶十数个白纱灯,使得整个屋子里显得充满了血腥气,就像赌徒眼中的神色一般。空气中飘着汗臭味儿,几乎把凌雨然熏得背过气去。这还是其次的,要命的是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在她身上,赌坊里立刻安静下来。不知谁说了句“这妞漂亮得紧,是哪家楼里的?翻牌子要多少银子?”
凌雨然长这么大,莫说被陌生男人抱着,就是云峰山庄的剑奴也不曾碰过她一指头。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抱进一家赌坊,她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所幸南宫烟雨很快抱着她入了后堂。俞傲和那个胖胖的年轻人也跟了进来,猎甲精骑却在外面赌了起来。
赌坊后堂灯火通明,却没有那股难闻的汗臭味儿。南宫烟雨进到后面的屋子,手一松,凌雨然便像个麻袋一样被扔在地上。所幸地上铺着厚厚的鲜红色波丝绒毯,才没有磕坏她的鼻子。
凌雨然咬紧了嘴唇,视线被长发遮住大半,只看到主位前的踏板上有一双腿,穿着黑色裤子和精致的黑色小牛皮靴子。一个白衣女子斜坐在踏板上,软软靠在这双腿上。她十七八岁年纪,面如桃花,眼波如水,一头长发不加打理,缎子般散在身后。上身只披了一条半透明罩衫,里面白色夹金线的抹胸裙子清晰可见。粉藕般的手臂和高耸酥胸本已足够惹火,偏偏脖子上还用红丝线吊着一个梅花玛瑙坠子,半埋在胸前沟壑中,就像落在雪里的梅花,只要看了一眼,就算瞎子也舍不得拔出目光来。凌雨然简直替她觉得脸红。
忽然一个声音道:“结果如何?”
这短短四个字,让凌雨然吓了一跳。
这声音低沉,略带嘶哑,却令她想到血,想到刀,想到阴山夜半时的狼眼。她从小就怕那种妖异鬼魅的眼睛,万万想不到人的声音居然也能令她头皮发麻。好在南宫烟雨温和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陈景杭是假的。或许丹青毒圣已不在世上。”
白衣女子的手拈起一粒葡萄,轻轻剥去皮,高高捧着,片刻又垂下手来,神情比自己吃了这葡萄还高兴。狼眼一般的声音道:“人是假的,鹤蛇毒是真的,有意思。”一只手落在白衣女子头顶,抚着她的长发,指节突兀如刀削。“继续查。”
南宫烟雨道:“有些麻烦。”
“哦?”语声有些高,有些不悦。
屋子里顿时变得死一般寂静。忽然俞傲大声道:“我把那厮宰了。教主若是怪罪,我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