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怎容他走,双肩一晃,便挡住去路,笑嘻嘻地道:“不知林兄弟要去哪里消遣。”林枫不答,身形一涨,向东掠去。姜小白却再度挡在他面前。林枫也不多说,突然折返向西,迅捷如电。姜小白暗暗赞叹,心知这是昆仑飞龙身法,变幻莫测,当即手腕一抖,一支绳镖缠向林枫双足。林枫剑身一挡,绳镖便在剑鞘上绕了四五番。姜小白自得道:“你还是走不了。”林枫眉头一皱,猛然低下身子,向院内望去。姜小白见是两个昆仑弟子穿过走廊,心中一动,小声道:“喂,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怕人看见?”
林枫哼了一声:“姜少侠若要比试功夫,明日请早。”
姜小白歪着头道:“小爷让你说,天王老子也推不得。你若不说,小爷就大吼一声,看你怎么躲!”林枫脸色一变,却不说话。姜小白施施然收回绳镖,坐在他身边道:“月朗星稀,大好时光,小爷这么个糙人陪着林兄弟,确实有些煞风景。但冷无言叫小爷多留个心眼,你若不说清楚,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别怪小爷给你来个落井下石。”
林枫叹了口气,道:“你起誓,绝不将此事说出去。”
姜小白笑呵呵地道:“小爷起誓,你信?”
林枫道:“我信。”
姜小白眨眨眼睛,以手指天,“啊”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林枫诧异:“完了?”
“嗯,当然完了。反正你信,小爷说什么都是一样。”
林枫几乎闭过气去:“姜少侠不愧是……咳,在下佩服。”
姜小白狡猾地笑道:“你说吧,反正我绝不说出去便是了。”
林枫点点头,脸色忽然有些窘,低声道:“在下去了趟武林城,找,找一位姑娘。”
“啊?哈!”姜小白的眼睛立刻亮了三倍,“哪的姑娘?怎么回事?”
林枫低下头,颇为拘谨地将温柔乡的事说了,最后道:“她说会在城外等我。可是,可是却找不见一个人。”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平静的人生突然多出一个女子,多出一份责任,加上昆仑遭逢大变,若不倾诉一番,心中实在憋闷。
姜小白转了转眼珠,道:“你看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子?”
林枫摇头。
“问没问她叫什么名字?”
林枫一怔,苦笑着又摇了摇头。
姜小白叹了口气,故作惋惜地道:“我看你不必挂念她了。”他挺了挺胸,连珠炮似的道,“任逍遥那混蛋身边是什么女人?暗夜茶花!明里是青楼妹妹,暗里是女飞贼。小爷可知道那群丫头,就是在男人面前光屁股洗澡也不害臊。准是哪个耐不住旱的小狐狸精打野食。”说完这句,忽然想到云翠翠,想到她在任逍遥身边,想到她也耐不住寂寞,尤其想到她勾引任逍遥的样子,立刻甩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骂道:“他妈的!”
林枫吓了一跳:“姜老弟,你这是?”
“没事没事,我有病!”姜小白没好气地道,“总之那女人十有八九是骗你的。”
林枫不解:“骗我做什么?”
姜小白道:“你糊涂!照你说的,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你看不见她的脸,自然也看不见有没有落红了。依我看,这女人不但不清白,八成还是个丑八怪,诶,所以任逍遥那混蛋才不要她。”林枫听得不悦,却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因那晚凌雨然热情大胆的举动,实也不太像淑女。姜小白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你要把自己跟那种女人绑起来,将来遇见喜欢的女人可怎么办呢?既然那女人没来,你也别想太多,就当做了个梦。”
林枫低头思索了好一阵,道:“若仅凭猜测便可自毁承诺,世上还有什么信义可言。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把事情弄明白。若你猜对,也就罢了。若你猜错,不管她样貌如何,我都要遵守承诺,照顾她一辈子。”
姜小白一怔,说不出话来,忽听院中有人道:“姜少侠,林师弟,怪不得遍寻你们不见,原来是在屋顶逍遥。”
林枫见了便问:“紫云师兄有事?”
紫云道:“方才韩将军遣人来说,黄大人与常师叔谈得投机,酒宴一时半刻不会散,要我们不必等,早些歇息。”
这句话声音很大,院中每间屋子的人都能听清楚。对面屋里的凌雪烟翻了个身,嗔道:“吵死了。”见凌雨然还站在窗前,撒娇道,“姐姐,你在看什么?”凌雨然看的自然是林枫,只是天已黑透,瞧不清面容。听到妹妹唤她,便叹了口气,悻悻转回。凌雪烟像只小猫似的趴在她怀里,道:“姐姐,你怎么变得怪怪的?”
凌雨然心中一震。莫非做了女人,当真跟女儿家不一样么?她紧张到了极点,强作镇定地道:“哪里怪?”
凌雪烟指了指她的发髻:“姐姐的绿玉簪呢?”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凌雨然暗暗舒了口气,想起那支簪子或许还在任逍遥手中,不觉也有些忧色。
凌雪烟坐直身子,板起脸道:“姐姐天天和任逍遥在一起,有没有——”她故意拖长声音,抓了抓凌雨然腋窝,“郎情妾意的呀?”
凌雨然恼道:“住口!哪有这样说自己姐姐的。”
凌雪烟扑哧一声笑了:“那怎么绿玉簪都送人了?”凌雨然想解释,却想到自己已是林枫的人,万念俱灰,不觉呆了一呆。凌雪烟见她这样子,心里一空,抓着她的手道:“姐姐,难道,难道那姓任的欺负你了?”
凌雨然忙道:“不是!姐姐只是,只是……”她一时想不到话搪塞,“咱们偷跑出来这么久,爹爹一定会骂。”
凌雪烟神情一黯:“倒也是,不能要爹爹帮咱们出气。”忽又抓起身侧的白玉坠子,“咱们去找我舅舅,让锦衣卫给姐姐出气!”
凌雨然哭笑不得:“你呀,快别说这没脑子的话了。”
凌雪烟辩道:“小时候去京城玩,舅舅和锦衣卫的叔叔伯伯常说,任凭我要办什么事,只要说一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