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在白龙潭附近埋葬了老道士,一时心里都感慨良多,五味杂陈。
老烟枪在坟前点上三只烟,说道:“革命征程磨难多,重整旗鼓莫蹉跎!真人,你安息吧!”
“拉倒吧,老道士不抽烟!”赵五爷虽然这样说,但眼眶还是有些湿润,他太顾及脸面,岔开话题道,“那蛇精的肉还挺好吃,咱们先饱餐一顿再说。”
我说什么也吃不下去鬼国之肉,看他二人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便问道:“真有那么好吃?”
老烟枪嘴里塞满肉,含混不清地道:“地上驴肉,天上龙肉!”
我试着吃了一点,但一想到老道士尸骨未寒,就难以下咽,最后全吐了出来。
挨到正午时分,我们三人在潭中将就着洗了澡,躺在青石上晒太阳,好不惬意。
我告诉他们,梅子垭红衣死者是老道士的徒弟,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价值。
我们便一致决定,结束武当山之行,赶往海宁。
兴许是没有了危险,我们都精神为之一振,下山之路走得轻松畅快。
由于我肋骨断裂,煞毒在身,又肚腹空空,老烟枪和赵五爷便轮流背着我。
快到半山腰时,遇见几个轿夫拉客,我们便毫不犹豫地雇了三把竹轿。
赵五爷坐在竹轿之上,兴致高昂,扯着嗓子唱道:“钢铁锅含着泪修瓢锅……”
老烟枪一脸茫然,问道:“五爷,你唱什么?怎么都是锅碗瓢盆,这首歌是厨师唱的吗?”
我想发笑,却牵引得身体隐隐作痛,只得强忍住笑,说:“这首歌叫做《海阔天空》,是粤语歌。五爷天分独特,善于创新!”
他们二人兴致高昂,在轿子上胡吹海侃,说得那些轿夫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哈哈大笑。
我身体不适,默默地看着沿路风景,想想这段时间的经历,就有恍如隔世之感。
闲言少叙,我们到了十堰市,老烟枪便安排我住进一家医院,后来又辗转至武汉军医院。
幸而老烟枪身份特殊,一切事务都是他一手办理,而且极为顺利,没有遇到半分波折。
我只管在医院里安心养伤,五爷也借此机会检查了一遍身体,已然毫无大碍了。
老烟枪也让不同的医生帮我检查过身体,又把活血煞毒之事告知他们,希望能借助医学手段帮我解毒。
可无一例外,那些医生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体内没有中毒迹象,不要杞人忧天。
我们三人无比惊异,但又毫无办法,只得平日里小心翼翼,尽量对煞毒一事避而不谈。
好在这一段日子里,活血煞毒都没有复发,我们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偶尔想起来,也不过是心底闪过一丝阴影,随即就抛诸脑后了。
这一日,老烟枪外出办事,我和五爷枯坐在病房中,百无聊赖,又说起了红衣死者系列案件。
赵五爷听我说无面怪可能就是整个案件的始作俑者,咬牙切齿道:“不要让老子再遇到这龟儿子,日他仙人板板,老子与他不共戴天!”
我问五爷,重庆那边的生意有何打算?
他捶着床板说:“自有手下打理噻,老子懒得操心。我只想早日为儿子报仇,出来混,连杀害儿子的凶手也收拾不了,老子趁早金盆洗手算逑。”
五爷两手一摊,告诉我,其实他在重庆也没有亲人了,老婆不愿意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早就跑了。
我才知道,原来五爷也挺可怜,心里便盘算着,有朝一日,得劝他脱离黑道,过点安分守己的生活。
后来五爷歪在床上酣然沉睡,我静静看着窗外,又将所有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
武当山之行九死一生,至今仍然让我心惊肉跳,好在还算有所收获,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我隐隐觉得,有几股势力正在明里暗里地抢夺人皮笔记。
而人皮笔记所记载的秘密,大概与“明王”有关。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只有等到聚齐所有人皮笔记的那一天,才能揭晓了。
看来前往海宁,又是关键一步。但愿到时候,能得到另一份人皮笔记吧!
我身子尚未复原,经过一番紧张思考,脑袋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也就沉睡过去。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弯腰凝视着我,一股幽香便钻入鼻孔。
这女人面庞模糊,像是朱婷,又像是如烟。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有几根落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很不舒服。
我伸手要去拨开那几根发丝,却见她双眼垂泪,泪水大如黄豆,不断滴落在我脸上。
她哭得无声无息,泪流如线,又极力压制哽咽之声。
我本想开口劝慰她几句,却听见赵五爷大呼小叫,那女人便转眼不见了。
我猛然坐起身,才惊觉方才是南柯一梦,赵五爷犹自说着梦话。
这梦好奇怪,我不由得怔怔出神。忽而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便用手摸去,手心里全是水!
我吓了一跳,难道刚才并非做梦?那个女人是谁?
我急忙朝门口看去,却见房门紧闭,不见有人进出的迹象。
真是奇哉怪也!无可奈何,我只得叫醒五爷,把事情给他说了,让他出去看一下。
没想到五爷咧嘴一笑:“这段时间,就是我们三个老光棍厮混一处,兄弟,我看你是憋坏了。别着急,等你好得差不多了,老子带你去开开荤!”
我见五爷两眼发亮,神情猥琐,心里老大不自在。
转念一想,或许是我梦中流泪,也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我倒是由此想起了朱婷。恰好我就读的大学就在武汉,便暗下决心,非得去大学一趟不可。
快至傍晚时分,老烟枪回到病房,郑重其事地说:“我已经把情况上报了,组织指示,务必迅速赶往海宁!海宁似乎不太平静……”
“龟儿子些又搞鬼了嚒?烂鼻头流大鼻涕,还他妈的甩不完喽!”赵五爷咒骂道。
我琢磨着老烟枪的话,建议道:“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如分头行动吧?”
老烟枪赞许地看着我,说:“不瞒两位,我正有此意。毛主席说过,兵贵神速!我们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必须立即行动起来。”
我们三人商议一阵,便决定赵五爷陪我养病,老烟枪只身一人赶往海宁。等我好得差不多了,便与五爷前去同他会合。
老烟枪雷厉风行,替我们办好相关手续,便说走就走,连夜赶往海宁去了。
过了五日,医生告诉我能下床走动了。我便迫不及待地拉起五爷,央求他瞒着医生,带我去大学里。
五爷吹胡子瞪眼睛地数落我半天,还是拧不过我,终于答应了。
坐在计程车上,一想到就要回到阔别多日的大学校园,我就按耐不住激动万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多么希望,刚跨入学校,朱婷就跑过来,像往常一样投入我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