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首府雾城,北海内外,迎来忙碌而纷乱的一天。
整个北海戒备森严,随处可见手持极光剑盒,整装肃立的卫士们,间格三米布置一人。另外每队十人,在队长的带领下的巡逻队,在三万米方圆的地方穿插巡逻,往来不息。
中洲令周正、雾城令刘恒此时正在重霄楼古宫禁院太和殿的殿顶上,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北海的布防,直到看到北海四周的街道防务也被北海卫接管并开始巡逻的时候,他们这才略略吐出口气,长身一跃,从太和殿顶飞流直下,随后联袂而行,走出古宫禁院,走向北海。
“北海警戒工作,由刘恒全权负责;首府以及东极各个城市的内防工作就有劳圆觉大师、龙虎真人、天山龙岩寺的雍涛大师指挥修者力量按照既定计划执行到位。”龙呈均此时不像是一个政务最高元首,更像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无畏统帅。
刘恒应是,圆觉大师唱了声佛号,龙虎真人一句无量天尊,雍涛大师吐出口真言······杂乱无章但庄重肃穆的回应使得沉闷略显压抑的室内呈现出一种轻松与欢乐。
场合不对,没有人欢笑,但气氛却放松了许多,就连龙呈均也不禁莞尔。
龙呈均低着头,时而四顾,桌面上,墙壁上,屏幕上如今都是中、元二洲的敌我态势、走势图,更有一面地图上,专为重点防御区域做了强调性的标注,例如首府、例如新建起来的四大仓所在、例如交通要道周边城市、物资输送线路左右的城市以及监控点等等,看完地图,龙呈均开口,同时目注:“李光北、王兴德、于莫。”
“在!”
李光北是一员老将,传说是公古时代名将李广的后代,他也颇有古风的背了把弓,挎了几壶箭,露在箭壶外面雪白的,翎羽制成的箭尾甚是惹眼。如今的李光北年逾七十,是紧急状态下,龙呈均亲自从北漠济洲请出来成为掌管三路大军中的中路军的统帅。
李光北满头银发,一脸轩昂,虽年逾古稀,却老当益壮,一身连同容颜如同铁铸的一般。这是三路大军统帅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人,因为他可能是传说中飞将军的后人,算是有后台的人。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有后台,不是自己人,凭啥给你这么高的位置?难道凭才干么?
当然,凭才干可以,但你有漫长的时间和从不懈怠的坚持和从无行错踏错的光辉履历么?如果没有,那么不好意思,还是不行的。也当然,这指的是军事上的事情。五洲大部分地区,大部分的洲,讲的还是一个贡献和五洲济的等级的。
三军统帅,只配军衔,不配五洲济。也许他们的五洲济等级配不上目前的职位,就连李光北也只是一个四星元士,但军职不同,只要听军令、资历够、善打胜仗就够了。若论五洲济,龙呈均与唐玄无疑更适合做这统帅,但事实上讲,若是这而人指挥,虽不至于胡搞瞎搞一败涂地,但总不会像李光北等人一样如鱼得水,纵横捭阖。
王兴德,于莫的年纪要轻上一些,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来历的人。
五洲大军几经组建、解散。五洲和同,一心发展自身,对抗自然以及日益恶劣的自然环境,到最后四极四大邑建成以后,五洲军队便宣告正式解散,实在是没谁可打,也无处可用,举凡天下都是自己人。在这时,五洲逐渐形成了以修者防御力量为首,各市卫、首府卫、洲卫等构成的简单防御力量,人数并不多,治安、安全为主,辅助对抗灾害为辅这样的一个体制。
元洲脱离五洲建制以后成立了大魔国,更是在大魔国成立之前便突袭北海,意图未明但攻击性十足。然后仓洲暧昧,突然急招分布在天下各地的六氏族归返仓洲,对中洲龙呈均大统国的指示阳奉阴违,而操控仓洲的力量“道隐归藏”,也渐渐浮出水面。
于是龙呈均、萧北寞、周正、刘恒等人商议重组中洲大军,应对未来可能产生的洲与洲之间的冲突,为永世流浪计划保驾护航。
而王兴德、于莫便是纪元之初,五洲大军的最高统帅之后,家学渊源,虽然到后来五洲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军事学院,但这二人对于行军打仗还是颇有心得。同时这二人,也在中洲军组建之初,便以中洲令顾问的身份存在,在龙呈均与周正面前,证明了自己的组织能力与军事能力。
今年这二人还不到五十,年富力强。而今一朵帅星熠熠生辉,分别统帅南、北二路大军各四十余万人。
龙呈均目中满是深情:“人族危在旦夕,天下和同一体之势破坏殆尽。若此时我们再不采取坚决行动,那么未来五十年内,人族将不存在。你等三路大军责任重大。记住:打不是目的,你们的战略任务是保证张平机的地面工程队人员的安全以及施工进度的正常推进,务必在指定的时间内,覆盖元洲全境。”
李光北这个前线总指挥代表三路大军,开口大喝:“请大统国放心,我等誓死完成任务!”声音坚决,态度端正。同时王兴德、于莫也挺胸动作,给龙呈均行了个军礼,并腰转,以军礼对在场的所有人示意,表明态度。
龙呈均神色一正,行注目礼,然后便把目光转向仓务院院首徐光洲和颜悦色道:“光州,作为战时军备以及物资协调最高元首,务必保证前线的物资输送以及运输通道的畅通,我会指示战略预备队四极四邑所辖卫士给予你必要的协助。同时与内防力量加强沟通,一有意外,互相协助。”
徐光洲正重点头,与圆觉、张道燃、雍涛、曲流觞、温艳阳、管书同、乐笑星等人目光相撞,不由激起一股暖意。
整个事件的起因便是:永世流浪计划的地面“壳子”铺设工作进展到元洲,但元洲拒绝进入,不光让张平机的工程队死伤惨重,更让后续往赴元洲谈判的中洲代表包括中洲政务院院首王崇光有去无回······
作为星球整体迁移至关重要的一环-元洲地面、地下建设已经刻不容缓,而更改计划抛弃元洲会影响整个计划的平衡以及所有生民的生存安全。本来是个圆的,而且愣是缺了一大块,平衡受力点如何划定?飞行曲线重新测算?所有地面地下工作将被推翻重来,从计划与海量的测算开始······
这一切只能打,迫不得已的打,硬着头皮的打。
人族、魔族,特征明显,想派个间谍搞搞情报更是难上加难。便是现在,包括龙呈均在内的中洲对元洲都是所知了了。只知道元洲的魔族长的都是反人类非常狰狞恐怖,而且元洲曾抢劫过归属于五洲建立在中洲境内的四大仓,并劫走天下商士,让五洲元气大伤。
“我命令”,龙呈均肃然开口,在场所有人起立,他继续说:“李光北,王兴德,于莫,迅速整合三路大军,于三日后正午发起攻击!同时根据张平机给出的工程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向前推进。”
“是!”
“稳扎稳打,一往无前,绝不退缩,要守住打下来的一切!”
“鞠躬尽瘁,不辱使命!”
龙呈均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随意,然后道:“感谢监洲,若不是他,我们将因缺乏必要的元素而被困死到五洲,让我们为人族的未来,为前线大军的胜利,为监洲唐玄的安危,遥祝一杯!”
龙呈均一声令下,战前酒会开始,酒会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而孔希言等儒门领袖;柳笑生等散人首脑,以及袁静虚、花飞花、史万钧等玄道盟的头领也出现在北海前的一片空地上。
酒会上,安雨轩愣愣的望着酒杯中的“百草酿”,品尝着其中的馨香与苦涩,长久沉默,说不出话来。
······ ······ ······
“化外法圈”是个圈!
圈外便是五洲生民以及魔族;圈内便是以李元真为首的神族。当然,如今神族了了,除了李元真与伏明月也没啥牛逼人物。
从圈外想进入圈内,无论是人、魔、神、鬼等都是无法做到的,起码在规则这个“孩子”面前,是无法想象,难如登天万倍终其一生,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宫南起则是亿万人族的异类,本身具有“天人合一”的体质。人家都天人合一了,只要不挥剑自戳自己找死,无论圈内圈外,混个老死榻上、寿终正寝绝对没有问题。可这样的体质,亿万人族得到证明的不过宫南起一人,至于其他的有没有则不得而知,可能也是传说,而传说自然也就是希望,希望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没有。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总归是没有,这是现实。
当然,唐玄并没有这种纵横圈子的体质,他之所以进入不光有赖于“大宇初始-五行战争之钥”的令牌,更受益于“落星神剑”这把与规则同源同质,更曾被握在规则掌中代替规则行事的神器。没有体质,他有运气,而运气这种东西,更是虚无缥缈难以捉摸,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借法道前,化外法圈发威,不是针对唐玄而是只对伏明月亮出了泯灭苍天的威势。
人想出圈子无所谓,本身就是圈外人,进来不过游走一圈,但伏明月则不然,她本身就是圈内的神,而且地位崇高,仅次于李元真。她想出去,这是对规则的挑衅与背叛。“杀生33,绝灭99”,灿灿光线满布天地,纵横教错,绵绵不绝,此起彼伏,灿烂明灭。其中每一道都有无视一切甚至把李元真重伤的威力,伏明月不敢挡,不能挡,只能退,甚至没敢迈步走出借法道的边缘。
明知道走出一步便是自由的空气,但无奈圈子吓人,规则森严,她不敢动的同时,心中暗暗奇怪,李元真如此大方让他协助“关注”唐玄,还以为有什么巧妙的神术避过或趟过化外法圈的杀灭光线呢,而今看来,到底怎么回事儿?
唐玄皱眉,望着一直不断倒退的伏明月这才重新审示眼前的美丽光线,似乎它们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与浅薄呵。
唐玄尝试一步迈出借法道走进一片虚无,光线灿灿,在他周身穿梭往来,秋毫无犯。唐玄回头道:“没事儿。”
伏明月一愣,她现在都觉得自己明月天功,明月心法同时颤动,浑身更是有些发抖的样子,这是一种来源于对规则毁灭力量充分认知之后的恐惧,尤其是在她见证了一次次李元真在光线下狼狈不堪,险死还生的情形更是加重了这种恐怖。神仙归神仙,她只是个雌性,做不到李元真那种宁死不从,百般挑衅,无所畏惧的姿态。
“真没事儿?”伏明月怯怯的问,目光之中甚至有了祈求和期盼这种明显示弱的神色。
“真没事儿,”唐玄笑了笑,指了指肩膀上那只黑色叽叽喳喳的“相思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被他捧过的小家伙脱离了组织,一直跟随着他,他向来无所谓,于是就默许了这种跟随。万里借法道,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算是熟了。
“你别骗我,”伏明月慢慢向前,望了眼鸟,又望了眼微笑着的唐玄,最终鼓起勇气一步迈出借法道。
轰!天地震动,光线疯狂,如一条条没有尽头,没有长度限制,只有五色斑斓,毁灭无尽的杀生、绝灭瞬时向伏明月穿插而过。
“唐玄,你谋杀亲妻,”伏明月一声哀叫,身形倒射而回,眼中全是惶恐和怨恨。
唐玄不由的愣住了,明明是没事儿嘛。望到伏明月惊恐狼狈和数条紫、白、金、青长长光线如电蛇般没完没了追逐的情形,他实在没法坐视不理。没事儿这句话是自己说的,要负责,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要负责!
唐玄身形一动,相思鸟惊飞然后便随着唐玄飞射的身影伴飞而去,叫的很是欢畅,它以为唐玄又跟它赛跑呢······
伏明月面临生死危机,云顶天罗咬牙飞出,眨眼化为一朵金丝密布的云朵,挡在她与杀灭光线中间。
噗!一声轻响,神战时代至高上神之一伏天氏亲自为女儿制作的,就连李元真都颇有垂涎的云顶天罗被一穿而破。
伏明月闭目绝望,此时所有的恨意转移到李元真身上,人家唐玄和那只鸟真的没事儿嘛。
一声哀叹,就这么死了么?
一阵清风,一股炽烈而清新的男子气息就这么以排山倒海从来没有过的距离,浸润着她。
再次睁目,唐玄微笑:“真的没事儿了。”
道隐归藏几十万年的压抑,被欺骗的怨恨,对李元真的恨,绝望的等待······到现在被拯救,杀灭光线呼啸一声,穿出而去,一副不与这对男女一般见识的大公无私的模样,没有了给予杀、灭、教训的意思,轻轻放过。
伏明月突然觉得很软,很脆弱,这种软弱不知道来源于唐玄身上传来的气息还是他望向自己温和的眼神,还是各种压抑了几十万年的情绪,她很想哭,又很想笑,索性笑着,珠泪涟涟,整个人如一团明月,美的炫目,极致真切。
红唇欲滴,伏明月再次闭目,微微仰首,长长的睫毛颤抖,白玉般嫩滑的面庞渐渐染上嫣红,更增艳色。
“没事儿了,就出发吧,”唐玄楞然开口,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神女想弄啥,不由出声提醒道。
出发?伏明月慢慢睁目,双颊血色褪尽期期艾艾道:“还出发啊?”整个人如受惊的小兔子。
“跟我一起,这次是真没事儿了。”唐玄笑了笑道。
伏明月情绪下去了,轻轻挣开唐玄的怀抱,弯腰捡起地上的洁白手帕,愣愣的望着云顶天罗中间细小的空洞,心中一阵的疼,法宝不法宝倒无所谓,这可是爹留下来的唯一的念想儿······
“对不起······走吧!”唐玄轻轻搀扶。
伏明月起身咬着唇,缓缓收起云顶天罗:“不关你的事。”
再次走出借法道,杀灭光线依旧对伏明月破看不顺眼的攻击着,只是此时二人脚下,金光大道铺陈,黑色长剑天悬镇压,杀灭光线如同遇到同伙一般,来回燎绕,再不上前骚扰。
相思鸟快乐的飞着,纵横天地,叽叽喳喳的清脆活泼而有生气。
“它出不去的,它离不开黑暗,只能生活在黑暗中,遇到光明,必死,”伏明月先是心有余悸的望了眼那黑噗噗的长剑,心神一阵刺痛。这把剑带给她的震惊与压迫更甚于杀灭光线。
这就是他出入道隐归藏的底气么?貌似倒是够了······
“它,有选择生活在任何地方的权利,若是它喜欢,我帮它,”唐玄目光追逐着快乐的相思鸟,这个拳头大小,丑萌、黑怪,通体漆黑,小嘴短粗的小鸟,让他也能生出快乐的感觉。比穿云箭活泼许多啊,应该能相处的来。大不了就装在三玄指环空间内,夜里在放出来溜溜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它喜欢!
唐玄从来没想过剥夺谁主动要求的权力,就是鸟他也不忍。万物平等,永远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万物,这,就是他朴素的世界观。
“随你吧,”伏明月没好气的瞪了眼唐玄,同时暗暗警醒。
自从唐玄出手救了自己之后,自己就越来越不象个高高在上,如明月般漠视一切的神女了。更像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小女人······
唐玄一笑置之,二人慢慢去远。
穿过一座架设在虚无的桥,眼前似有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