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商人带来的消息,击破了这些荷兰商人心中最后的侥幸,他们不再奢望,在亚洲地区和这个古老帝国进行武力上的抗衡了。
然而这些荷兰商人同样明白,现在欧洲的本土正沦陷在拿破仑的阴影之下,他们这些人带着财富回去,只会成为法国占领军眼中的猎物。
一名荷兰商人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法国人不愿意接纳我们,也许我们可以和中国人合作。”
“罗宾先生,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正是中国人在极力反对我们,所以法国人才不愿意接纳我们吗?”
“就算是中国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的,那些从婆罗洲之夜中幸存的华人,痛恨的是对他们拿起屠刀的土人部落、英国军队还有华人的叛徒,虽然荷兰参加了那次行动,但是我们主要是作为后勤运输和海上协同作战,我不认为中国和荷兰之间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罗宾有些激动的说道。
“现在不是我们放不下仇恨,而是中国人不能忘记仇恨。罗宾先生,您不觉得,你找错了说服对象吗?如果中国人愿意不再追究我们的责任,难道我们还会不自量力的和中国人继续对抗吗?我们这里每一位在座的商人,远渡重洋来到到这里,难道不都是为了获取财富吗?”一名满脸胡子的商人无奈的反驳道。
“对啊,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追求财富,我相信大部分中国人同样会在财富的面前放弃仇恨。不管是在朝鲜、琉球、日本的控制区内,只要是中国人的产业就会得到保护。现在日本人疯狂的屠杀领地内的非华裔人口,无非就是想要掠夺领地内的财富。我们在这里经营多年,东南亚多数岛屿之上的种植园、矿山都在我们的名下。与其让这些财富被日本人白白抢走,不如送给中国人,以换取中国人对我们的保护。”
罗宾的话让会议室内的商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东印度公司的代表范.肯特才谨慎的说道:“罗宾先生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和中国人进行交涉,但是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中国人身上,其他人现在着手准备撤离群岛吧,先把日本控制区内的移民转移出来把。罗宾先生,如果中国人肯庇佑我们,我们愿意交出出一半的土地和财富。”
在坤甸的原法国居住区,在教堂广场边上的一座法式风格建筑的二楼内,蔡成元见到了自己的生意伙伴荷兰商人罗宾。
坐在厚重的柚木办公桌后面的蔡成元,皱着眉头看了褐色的桌面很久,才拿起一张纸巾扣去了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蔡成元把揉搓成一团的的纸巾丢进了一边的废纸篓内,才背靠着椅子,脸上挂着抱歉的神情,对着罗宾说道:“很抱歉,罗宾先生,您知道这里原本是坤甸的英国警备司令的官邸,据说在坤甸失陷的时候,这位指挥官就坐在这里,啪,给自己脑袋上来了一枪。”
蔡成元用手比划了一个朝着自己脑袋上开枪的动作,然后注视着坐立不安的罗宾说道:“您瞧,罗宾先生,人死了之后,什么都不会剩下。可是你们居然还想着让我们花钱买下你们的土地和资产,这不是太过荒谬了吗?
据我所知,当初你们来的这里,除了疾病和死亡,可没有带来一寸土地。罗宾先生,作为您的朋友,我只能遗憾的拒绝您的提议,也许你们可以把土地带回欧洲去,只要你们有这个能力。”
荷兰商人罗宾满头大汗,他掏出手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口中极力的为自己的同胞辩解着。
蔡成元虽然面带微笑着听着,但是却只是一味的摇着头。最后罗宾终于说道:“那么蔡先生,您究竟需要我们怎么做,才能帮助我们。”
“把你们名下所有的土地都交出来,然后再交出一半的财富。那么,也行我可以试着为各位说服联军,让各位获得在这里正常的居住和经商的权力。”蔡成元狮子大开口的说道。
“这不可能,蔡先生,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你知道这笔财富的数额会有多么巨大吗?荷兰王国是不会放过你的。”罗宾在气愤之下,甚至忘记了荷兰王国的处境,对蔡成元进行了威胁。
“罗宾先生,你现在的行为相当的愚蠢,你居然对你的朋友进行欺骗和威胁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可以相互沟通的吗?荷兰王国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独立地位,老实说,你们不过是一群失去了祖国的商人而已。
据我了解,从去年开始,欧洲再次陷入了战争之中。就连英国人也不断的再抽调印度的兵力,我可不觉得荷兰王国能对我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而且罗宾先生,难道你以为这些土地和财富会被我一个人吞下吗?想要给你们进行庇护,我也需要朋友们的帮助,难道你以为这些朋友们会高风亮节的免费为你们遮风挡雨吗?”
两人经过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谈判,蔡成元没有做出一丁点让步,罗宾只能以向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商议后再回复的借口,中断了谈判。
当罗宾离开之后,和这间书房相连的另一间房间门突然打开了,蔡淀姬从中走了出来,她对着蔡成元鞠躬行礼之后,才小心的说道:“难道夫君真的要帮助这些荷兰人吗?”
蔡成元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说道:“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本间淀姬7年前嫁给了蔡成元之后,本间家族就成为了江浙财团在日本的代言人,本间淀姬也改姓了蔡。
作为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普遍没有国家的概念。本间淀姬嫁给了蔡成元之后,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中国人。
此刻她只是为自己的夫君感到担心,“夫君大人,日本这些年以来,在上国的熏陶下,殖产兴业,以征伐海外邦国为目标。所以去岁上国稍加倡议,日本便动员全国之力,不管是京都朝廷、江户幕府或是西南各藩,都暂时停止了各自的敌对,一心想要从这次征伐之中获取利益。
现在夫君插手此事,无疑是在和日本上下敌对,虽然夫君执掌江浙商盟之大权,但是鄙国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浪人,吾恐夫君会有危险。”
蔡成元只是笑了笑,摆着手对着妻子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过其实并没有这么危险。虽然日本想要从中获取利益,但是真正能决定日本命运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
西南诸强藩、大阪的商团、京都的朝廷,我们只需要把德川幕府的利益排除在外,稍稍打压一下京都朝廷的势力,我相信西南诸强藩和大阪的商团,一定会很有兴趣和我们江浙商盟合作的。”
蔡淀姬沉默了一阵,再度发问道:“那么日本的民众改怎么办?这些年来日本的殖产兴业,和负担对上国的敬献,已经让日本的民众快要被压垮了。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这次出征后,皇国承诺的免费土地分配之上,如果连这希望都破灭了,日本国内也许会有一场大动荡的。”
蔡成元的目光从妻子身上转移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副西洋画上,他的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日本乱上一阵也是好事,这些年来,日本借着殖产兴业的名义,大肆的和我们江浙商盟争夺生丝和棉布纺织的市场,难道你以为我一点都不知道吗?
既然西南诸藩和大阪商团接受了我们的支持,就应该学着自己解决问题,否则商盟并不介意换人。京都的天皇秘密颁布统一皇国的诏令,试图和江户幕府联姻,建立所谓的公武一体,难道能瞒得过我吗?”
蔡淀姬不得不为自己的父亲求情,“我想父亲大概也是受人蒙蔽,所以才没有发觉的,并非他想故意向夫君隐瞒什么。”
蔡成元再次把视线转向了妻子的身上,有些无奈的说道:“商盟已经决定,兼仁天皇必须退位,把皇位传给惠仁亲王。秋山喜之郎将会担任大阪城守,岛津重豪这些年一直和其子岛津齐宣在藩内争斗,有损商盟在萨摩藩的经营。因此我们打算让他要么去朝廷当公卿,要么去幕府担任老中,也算是加强商盟对于日本中央的控制力度。
你可以把我刚刚说的,写信告诉岳父大人。让他不要选错了立场,只要北洋舰队还在,日本是变不了天的。如果他判断不了,就多多和调所笑左卫门、秋山喜之郎商议一二,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不谈蔡成元和妻子的交代,罗宾带回去的中国人的要求,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们顿时愤愤然起来,范.肯特还在考虑拒绝还是答应的时候,一些荷兰商人组织了船队,想要离开东南亚撤退到印度或是非洲去。
但是以往这片海域上看到奥兰冶旗帜就远远逃离的海盗们,现在却向是一群看到了食物的鲨鱼一般扑了上来。荷兰商人们这才发现,荷兰王国在东南亚群岛建立的秩序和权威,在北洋舰队出现之后,在该地已经荡然无存了。
中国人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这片海域上多如牛毛的海盗,在海上围剿着荷兰商船。而日本、朝鲜的军队,在陆地上清理着他们的庄园和家人,犹如在17世纪,荷兰人在此地清理那些土著一样。
要么留下财富,要么把生命也留下来。一周后,荷兰东印度公司向蔡成元代表的浙江商盟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