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国,重重高山包围中,一座火器局正准备对新研制成的热武器进行最后阶段的试验。
一名大兵小跑至火器局负责人老郭近前:“报告,一切准备好了!”
“很好!”老郭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脸上充血,转身面向盛权,“陆公子?”
“开始吧。”盛权双手负后,一下子握紧,眺望远处清出来的草地,一派成竹在胸。
老郭看向大兵,大兵会意,拔腿冲向一名赤着上身的壮汉。
可算轮到他发挥了,壮汉挥胳膊赶大兵到一边去,扭头抡臂活动筋骨后,方捡起一枚铁质圆球,上方有一根引信导出。
别看这圆溜溜的东西铁憨铁憨的,第一批次的成品生成,上峰找来他,摆出一个酒罐大的东西,上方同样一根引子。上峰指着它,三令五申不能小觑其威力,必须小心。他观这东西其貌不扬,嘴上应得好好的,心下却不由得不以为意。
打脸来得特别迅速。
第一次引燃时,被众人围观,他心下稍有紧张,蓄力不充分便扔了,几乎是从脚边滚出去的……上峰惊怒非常,极力跑来,边大声呵斥着趴下。
几个呼吸后,一声震天的声响传来。
身下的土地仿佛都震动了,他由人搀扶着起来,脚下的土地似乎都不稳了,耳边嗡嗡地响。
事后被罚了军棍,吃下这次教训,他变得比任何人都慎重。
每次改进,第一个试手的总是他,有威力更甚,当然也有一声不响的闷炮。
壮汉两腿前后跨开,点燃引信,右手向后一展,然后狠狠抡了出去。
一声震天的响,如雷贯耳,众人心脏随声音一同震荡。
如此进行数十次,众人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待烟雾终于散去,弱质书生似的老郭倏地疾跑下观台,和大兵抢着扒草人身上的铠甲,看着从中翻出的铁片嘎嘎大笑:“成了!陆公子,咱们成了!”
盛权还是那幅表情,却软化了些,眼底浮现笑意。
试验场丢给大兵处理,老郭勾着盛权的肩膀往回走,脸上的笑没停过。
“这次没跑了,你想好取什么名字没有?”
“想来郭老已经有了成算。”
老郭眼睛发亮,尤作不好意思:“这哪成?”
不等盛权回答,老郭又说:“我看这东西圆溜溜的,就叫――铁蛋,如何?”
“名符其实。”
老郭这次除盛权之外出了最大的力气,不过不惑之年,醉心盛权所说的“实验”而忘记捯饬自身,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看着有五十许。
他嘎嘎笑出声,比方才还张狂,忽地戛然而止,缩回胳膊:“……老夫失礼了。”
“无妨。”盛权道,“铁蛋既成,之后武装至军队,要劳烦郭老多费心费力了。”
“好说,只要……”老郭搓搓大掌,“这个到位就不成问题。”
对盛权来说,金钱的问题绝不是问题。
他现在的身份,是男主李阅的钱袋子,搂进各国钱财,转头塞进军队这个光吃不出的饕餮巨兽的大口。
男主李阅身为当今天和帝的第六子,原对皇位无意,一心只想助力同母兄长李敬上位,兄长安内,由他攘外,沙场点兵,上阵杀敌。
日子当然不会顺遂得直接照他的心意走。
天和帝活得很好,且膝下八个儿子,将近全部相继成年,年龄最大的长子三十有二,最小的也有十三,并非万事不识的年纪。
感觉一个个都盯着他屁股下的皇座,天和帝不安,宛若惊弓之鸟。
朝中分成好几个党派,除了中立和坚定的保皇派,数得上号的只有三支。长子李复,戚家虽是不显,在朝堂上经营最久,根基深扎;三子李玮,贵为太子,外戚显赫且更名正言顺;再论李阅,哪怕六子表现出对继承大统无欲无求,然而手握重兵,还是令天和帝和其他皇子们心生忌惮,生母虽早逝,其兄李敬却……天和帝一夹眉,四子忤逆不堪,目无尊上,比言官更可恶。更是羁傲难训,上疏奏报屡出惊言,朝中中立老臣却推崇备至。
现在不提也罢。
李敬前些年受人毒害,那会不管谁是主谋,谁又推波助澜,再怎么追究也迟了,身体的根本损伤已经造成,几年来,常年疾病缠身,锦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身形枯瘦,唇白如纸。这样病歪歪的皇子,自然而然刨除到继承人之外。
天和帝允他入宫居住,由太医就近照顾。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天和帝的手段,挟李敬制李阅。李敬李阅之母王氏,乃将门虎女,且早逝。饶是这样,天和帝只知王家军姓王,不姓皇,只要李阅一日背靠重兵,他便一日不能安眠。
第四子李敬已废,尽管如此,还有七个儿子虎视眈眈,天和帝觉得自己能再活二十年,看着儿子们的目光便变得耐人寻味。
盛权进入剧本世界那会,还没睁开眼,先听及军帐外面一阵嘈杂,帐门布帛猎猎翻起,一名将领浑身是血,脑袋垂至胸口人事不省,正巧由人架着从门前经过。
正是李阅。
自那之后便不良于行。
醒来听闻噩耗,试图下地,却扑倒在床下,他用尽全力攥紧两条裤管,掐出血来。
他与人息事宁人,别人却得寸进尺!
李阅一咬牙,一握拳,誓要挥刀杀尽所有恶人!
看盛权忽然沉浸在记忆里,老郭道:“陆公子?”
“钱可以。”盛权说,“一应开支一一罗列,钱用到哪里,要多少……”
天和帝性格多疑,早些年王家统领的军队再怎么说上面也扣着个“皇”字,边战一定,他却想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近年的行事越发出格,军粮,军需,军饷,起初是克扣,到分文不发,乃至现在自生自灭,更贴切地概括是除之而后快。
盛权和李阅是这么想的。
与其等天和帝幡然悔悟,以天和帝的性格这估计不可能,或许还会动刀子。
不如干脆收归麾下,培养亲兵,好歹能作为倚仗。
养兵等于烧钱,盛权虽然不愁,精打细算却也需要。老郭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等他说完便一口答应:“我都知道,应当的。”
盛权用眼神夹了他一眼:“事后,递交所有款项去向明细,但凡有不清不楚的,都拿您是问。”
款项?一开始盛权解释过,跟着他的管事发现概括得挺形象贴切,直接拿过来用,后来彼此口耳相传开,大家就多少识得几个新颖词,老郭自然也是。这当然也是应该的,他这样回复:“那是自然。”
盛权点头答应,告诉他不日钱便送过来。盛权名下店铺种类繁多,不拘大钱小钱,市场上有的基本都涉及,直接到他名下的店铺购买自然更好,直接成本价。
铁蛋既然已经制成,批量生产的事就要走上流程,还要跟老郭商定具体事宜。
晚膳之后,送走了老郭,盛权小憩一会儿又继续忙碌。又停留了三日,确保一切就绪,铁蛋生产稳步提升,当日夜里盛权打马离开这荒山野岭,随行两大载货的马车。
老郭翌日一夜睡醒,站在军火库前,浑身哆嗦。
彼时马车上,点引线的大汉被盛权挖走,迎着晨曦嘿嘿直笑,一想到老郭面对扫荡一空的军火库暴跳如雷的场面,硬是止不住笑。
摘下皮子帽摸摸光头,大冷天里竟激动得头冒热汗。
两天后,一行人行至大庆国都,为首一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凝视着城楼上久违的“安阳”二字。
男女有异,出门在外,男装更为便利。这一世经jpfp调整,面部线条更为柔和,盛权锦衣玉冠加身,难得穿一回男装,可惜jpfp醒过神来,又矮了他的身高。
化名陆季在外闯荡,造就盛名,赚的钱比谁都多,却铜味不沾身,气质出尘。不同于商贾,更像是话本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仙者。
“陆公子?”
盛权举手向后示意,马上,后面的一群人打马绕出官道,和他在这分开,之后,自己再自想办法混入安阳。
混入的不是人,而是指铁蛋。
收回视线,盛权一挥马鞭,黑色的骏马四蹄甩动,往城门奔去。
诚王府
“季叁。”
正心焦,听着有人喊自己名字,季叁一回头就见到盛权,仿佛见到了主心骨,即便心没彻底落回肚子,却也不再堵着嗓子眼。
“季陆!”
“嗯。”盛权信步走向他,“我有事汇报,殿下呢?”
“殿下他……”季叁尚且不能反应,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有人诬陷康王私通于后宫妃嫔,当场抓了现行,康王被关押天牢审讯,可天牢那地方以康王的体格哪受得住,更怕有人趁机耍阴招――殿下听到消息,立即赶去皇宫,圣上拒见,就连皇宫也不让进……”
盛权往外急走,边听他交待事委,再次发问:“殿下呢?”声音隐含愠怒。
“跪,跪地求见圣上。”
盛权一个急刹:“一直?”
在他的盯视下,季叁低下了头,一阵胆寒和自责:“……一直。”
原以为的责骂没有降临,忽的冷风拂面,抬眼时,仅见青年腾空,脚尖每次点过瓦片,瞬息之间移到十米开外。
季叁并不感到诧异,甚至觉得这样的反应才是情理之中,他立即运气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