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追根寻源
    “这怎么可能！”
    林时恭震惊地反诘道。
    “好歹五千士兵并不为少，还有汪道亨作为作战顾问，张承荫、颇廷相他们都是勇猛武将，怎么会如此惨败？”
    李维翰摇头愁苦道，“这不单单只是惨败的问题了。”
    看着李维翰如此悲恸的神情，林时恭蓦地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张承荫和汪道亨他们……”
    “不错。”
    李维翰眸中含泪，语气不堪道，“总兵张承荫、宣府巡抚汪道亨、副将颇廷相、参将蒲世芳、游击梁汝贵……全部战死了。”
    林时恭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内心赫然一痛。
    “怎，怎么会这样的……”
    林时恭这才意识到，他低估了金军的实力，如果当初阻止探查情报的行动，张承荫他们就不会战死了。
    一想到曾经同立于城楼之上，一并俯望城野的张承荫死在金兵刀下，林时恭内心除了唏嘘之外，还有一层愤恨。
    但这份愤恨再怎么沉重，张承荫等人的战死再怎么悲愤，也得将其释怀，毕竟，张承荫等人的战死，可以说是党争促成的。
    若不是几天前，吴亮嗣与周永春等人极力推动总攻的实施，也不会产生这起情报探查的行动，行动没有实施的可能，张承荫他们就不会出兵，自然就不会死在金兵的屠戮之下。
    纵然根源很是清晰，但林时恭不想去追究，他知道，这件事一旦追究了，党争只会越来越严重。
    只是，就算林时恭不去追究，其他官员，可不会乖乖放过吴亮嗣和周永春他们。
    “你们看看！”
    在张承荫等人战死的消息带回抚顺城的当天，抚顺县衙议事厅，一片骂声。
    “若不是你们当初支持总攻，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
    王士琦本不是一个态度强硬的人，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对着吴亮嗣和周永春等人，王士琦大吐怒语。
    “原本我们就对金军实力不得而知，你们竟然还想总攻？现在不过是一场探查敌情的行动，就牺牲了这么多人，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甚至是本与此事无关的宣府巡抚汪道亨，也战死沙场！说，你们该不该为此事负责！”
    “负责？”吴亮嗣语气凝重道，“我从未听过，武将打败仗，要文官去负责的。”
    周永春附和道，“总攻是大势所趋，是你们这些保守派非要在总攻之前探查情报，既然已知赫图阿拉是敌军巢穴，当初又为何不派多一点人？才五千人，能有何效果？若是当初张总兵带的不是五千人，而是五万人，赫图阿拉，早就被攻下来了。”
    “你！”
    王士琦满脸怒气。
    随后，一旁的孙鼎相，即便年老，满腔怒气也使得他拍案而起，大声怒斥，“五万人？周大人，我想问问，你去哪找来五万人？整个抚顺城全部守兵，也不过三万！难不成你们觉得，为了攻城，要把整个抚顺城都扔弃了吗！”
    如果孙鼎相没有发言，或许周永春和吴亮嗣还无话可说，可既然谈到了兵力问题，后两者，就有很多驳斥的空间了。
    只听得，吴亮嗣冷笑了起来。
    “呵呵！孙大人，我没听错吧？抚顺城全部守兵不过三万，这难道不是你们东林夫子导致的吗？”
    周永春附和：“没错！从十几年前开始，你们就不肯加税，不肯征兵，以民生为话头，圈点朝廷各个政策，现在抚顺城守兵不足三万，你说，你们东林夫子，难道没有半点责任吗！”
    孙鼎相冷怒道，“我们现在说的是辽东战局，张承荫等人战败一事，你们就一定要拾遗，将话题转移到朝廷政策上吗？”
    “呵？这难道不是事实吗？若是当初你们东林夫子没有反对加税征军的政策，辽东兵力又怎会如此稀少？我敢说，只要抚顺城有五万守兵，努尔哈赤根本不可能攻占勾桐村，张总兵更不可能战死沙场！归根结底，这都是你们东林夫子的错误！”
    “够了！”
    就在几位文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副总兵邹储贤，愤怒地大拍桌子。
    随后，这位年仅三十几岁的副总兵，邹储贤，面色冰冷，语气低沉道，“张承荫是我的长官，他战死沙场，本值悲恸，可他刚死不久，你们就为他事争吵，张总兵九泉之下，若是看到你们这番争吵，岂不是更悲恸！他的死，不该换来你们可悲的党争之利！”
    “此非党争，而是追根寻源！”周永春驳斥道，“努尔哈赤判明自立已有好些日子，你们辽东军官先前以守城为重，镇守辽东，这段时间，你们本可加税征军以增兵势，可又为何抚顺兵力还是不足三万？这难道不是加税征军的政策被东林夫子拒绝而导致的吗！孙大人，你说，你有没有错！”
    孙鼎相冷冷地回道，“加税征军，这是对民生的损害！”
    “你们瞧！”周永春再度怒斥，“战临当头，孙大人仍以民生说事，辽东以东，已被金军占据，你时刻念及民生，那辽东百姓的安全，谁来保证！疆土完整，谁来庇全！大明国威，谁来维护！”
    孙鼎相眯住眼睛，“周大人，请你就事论事。”
    “我现在就是在就事论事！”
    “我说的就事论事，是张总兵战死一事！先前我们就有讨论，金兵复杂，兵力多少尚未清楚，是你们多次催促张承荫出兵，这才将他以及数位官将活生生推入火坑！周大人，吴大人，你们说，这其中，你们难道也没有责任？”
    “行了，都别吵了！”
    不堪其扰的辽东巡抚李维翰，终于开口了。
    “张总兵、汪大人以及数位武将战死沙场，我深感悲痛，但此时此刻，并不是推责的时间，金兵在即，明军战败，早已预见辽东战事的危局，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理应并肩作战，而不是互相推责。”
    为避免孙鼎相和周永春等人再吵起来，邹储贤立即接过了李维翰的话。
    “李大人所言甚是，对于下一步行动，各位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