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欢宴就没有那么多规矩,猜枚行令,其乐融融,吃到半道上小七也乘船来了,责怪李默为何不请他。
李默道:“他们说你去吴元凯家赴宴,所以就没找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七道:“吴元凯是个文人嘛,席间吟诗作对,这我哪会,只好借屎遁溜了。”
宁樱道:“真是丢我们宁州人的脸,罚酒三杯才准入席。”
小七道:“我喝,我喝。”
喝了三杯酒坐下,又逗陶新月:“小妞,你怎么回事做菜放这么多盐。”
陶新月小嘴一撇,横了他一眼。
她认了宁樱做母亲,李默就是她的养父,所以在李默面前不敢轻狂,小七没大没小,正合她的脾气,所以她跟小七倒是亲的很。
小七来的不是时候,夜已深,小风冷飕飕的,众人意兴阑珊也就散了。
李默喝了不少酒,无心睡眠,就跟小七在书房坐了坐,喝着茶,聊着闲话。小七从吴元凯家出来没有回家先来的李默这,见李默家妻妾和睦,团团圆圆,再想想自家后宅姬妾们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搞的乌烟瘴气,心里就挺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失败,于是诚心向李默请教治家良策。
李默送了他两个字:公平。
“治家就像推独轮车,任何时候都要记着‘公平’二字,否则必然翻车。”
小七闷头想了想:“哥,我读书少,你能否说的再明白点?”
“举个例子吧,你在外面得了三件小玩意儿,打算回去送人,那你送给谁?”
小七道:“这还用问,自然送给最喜欢的啦!怎么,不对?送给不喜欢的,我傻差不多。”
李默道:“公平,我刚刚才教过你。那你要么不送,要么一家送一个,厚此薄彼,岂能不生怨恨之心?这人肚子里有怨气,能安静的了吗?要想家宅安宁,就得时刻记住我送给你的两个字:公平。”
小七道:“就这么简单?”
李默白了他一眼:“难的你听得懂吗?”
小七正翻着白眼领会的时候,宁士吉就陪着吴大用来了。给李默行了礼,见小七也在,就给小七行礼。小七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兴奋地叫道:“我懂了,哥,我走了。”
撒腿就走。
吴大用忙拦住他:“李将军,我正好有事找您呢。”
小七道:“别,我只是路过,有事明日请早。”
说罢赶紧闪人。
吴大用来找李默是为一桩急务,他怕挨李默训斥,故而拽上宁士吉一道。宁士吉刚刚收了他一份孝敬,磨不开脸面,只好舍命陪君子。
“汪家来函希望能跟我们解除代理合同,愿意出十五万银元作为补偿。”
汪竹明现在是宁是则的小舅子,腰杆铁硬,他恨落难时李默没有帮他,琢磨着给李默一点教训,他能制裁李默的手段不多,所以就打起了旧日跟李默签订的水泥代理合同的主意。
李默的振武商栈每年从这个项目上赚取五万银元的纯利润,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李默当然不能等闲视之,他的振武商栈正处在快速发展期,亟需这样的优质项目保驾护航,这个时候解除合同损失实在太大了。
于是他指示吴大用设法周旋,但吴大用没能把办事情办好,难免心中惶恐。
李默认真看了汪家的来函,嘿嘿一笑:“想用三年的利润就把我打发掉,他未免也太不仗义了,当初建水泥厂的时候是谁给他开山铺路,保驾护航,是谁给他牵线搭桥,介绍生意,为人心胸如此狭窄,岂是做大事的人?”
李默发了一通牢骚,忽然问吴大用:“他要用银元补偿咱们。”
吴大用眼皮子猛烈地跳了两下,有气无力地回答:“是,是的。”说完就深深地低下了头,等待李默的呵斥。
李默把来函拍在桌子上:“他倒打的一手好算盘,自今年十月起,大夏就要全面禁止金银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到时候银价会暴跌。十五万银元,看起来不少,但到时候就是一堆废品。”
这正是吴大用所担心的,汪家开出的这个条件实在是要了他的亲命。
而他受命跟汪家谈了这么久,却谈出这么个结果来,挨顿骂都是轻的。李默可不是什么善茬,急眼了也要打人的。
他怯怯地朝宁士吉看了一眼。
宁士吉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悔不该贪心收吴大用的钱了,这家伙尽惹事,真是不省心,不过他还是咬咬牙,堆上笑脸说:“从现在到十月满打满算还有七个月,这七个月里制造局和商栈要消化掉十五万银元也不是什么难事。最近关于银价即将暴跌的消息是传出来了,但有些机构却在大举吃进金银。”
李默望了他一眼,宁士吉吓的不敢往下说了。
李默笑道:“你们这是怎么啦,汪竹明欺负我,我发发牢骚都不行吗,我李默是老虎吗,瞧把你们俩吓的。士吉,你继续说啊,是什么机构在逆势操作。”
“天元、德隆、裕兴三家银柜都在吃进,以天元号手笔最大。”
李默笑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方面是汪家在抛,一方面是三大银柜在吃,而且其中还包括天元号,你们也知道天元号的背景。这么矛盾的事,说明了什么?”
宁士吉、吴大用面面相觑。
李默道:“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有人自以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风雨,能一手遮天。他是有些势力,但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关于钱的事,我们跟着财神爷走。汪家要补偿我们十五万银元,好啊,都拿过来嘛。你们回去也记着,金银不要嫌多,金银天然是货币啊。”
李默又盯着吴大用说:“实话实讲,你谈了这么久谈出这么个结果来,我很痛心,这不是你的水准,你为何会大失水准,我看是你的顾虑太多,怕他的妹夫,你记住,大夏朝是宁家人的天下,但不是他宁是则一个人的天下,他想一手遮天,他还没那个本事。”
吴大用满脸虚汗直流,不停地擦拭,李默也不想再为难他,便道:“你安顿一下,就回宁州去。汪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送走二人,李默想着这件事应该跟姜鸢打声招呼,免得她自作聪明把真金白银都贱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