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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盐案12
    【雪盐案12】
    江鸢一直没离开。
    她发现奶茶店被泼了汽油,见外头没人,她双手插兜,瞥了眼许昼,然后屈膝点脚,像个弹簧一跃而上,探手攀住房子,荡了一下,就上了房顶。
    这种老街整改出来的店面,全都“虚有其表”,也就外面那层装修看着好看,里头那是能有差就多差,这样的房子根本不禁烧。
    江鸢立在房顶,她想看看是谁要放火,结果不消片刻,那火突然从四面八方烧起来,根本判断不出放火人藏在哪儿,江鸢一咬牙,又踩着高低错落的装修物下来,才一落地,就看到连滚打爬冲撞过来的中年妇女。
    “我当是谁呢?”江鸢笑了一下,“不是说一块死吗?怎么着起火来自己先跑了?”目光绕过她,往里一看——许昼没了身影,估计她还惦记工作间里的东西。
    “不知死活。”江鸢撇撇嘴,火光映在她眸子里,也没驱走她眼底的冷意。
    评价完许昼,她伸手拦住要逃走的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被吓得一哆嗦:“是、是你同伴儿让我走的。”
    江鸢伸手把耳边栗色的碎发拢到耳后:“她让你跑你就跑?那你活该撞上我。”起手的同时,她脸上绽开一个甜美的笑,随即一道银光飞出,快的像是错觉。
    那中年妇女惊愕地睁大眼,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还没叫出声,就瞪着眼睛直直往后倒去。她的眉心,有一个红点,但不见流血。
    之后江鸢又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刀,蹲下身,绕着她脖子转了一圈。
    等做完了一切,她又朝火海里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站起向后退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杨循光靠在车边听宋余在电话那头翻书,突然,有个小石子弹到车门上,又掉在地上,发出几声响。
    什么玩意?
    低头一眼,是个包着石头的纸团,他警惕地四周一瞧,没见到人影,才俯身去捡。
    展开纸条,上头写着:“棒槌,别戳这了,许昼在火里。”
    那字都要飞起来了,杨循光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当时脑子里就嗡的一下,赶紧抬头朝火海那边看,电话那头的宋余喂了好几声:“哥,你那边怎么了?”
    杨循光说:“救人,回头说。”就挂了电话。
    消防还在路上,那火越烧越旺,他骂了一声自己,他下次要是再觉得许昼那拍胸脯担保的样儿能信,他就是猪。
    刚才他带人赶到时,这里的大火就已经烧起来了,杨循光本来以为这是“战后现场”——是许昼和江鸢打完了在这放把火毁尸灭迹,他根本没想到人还没走,所以就没着急,还特意“贴心”的不让人接近,生怕许昼暴露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儿,只让跟他来的警察把这条街的两头再封起来——上次死了人,这条街已经被封过一次。
    打完消防电话,小张带人去附近找救援,他就等在街口一直和宋余聊那间福利院,现在觉着,自己这是失职了,回去一定得好好检讨反思。
    怎么说也是受过训练的人民警察,这种时候硬冲那肯定是拖后腿,但活生生的人在里头,他管不住自己一腔热血。
    他从车上拎了水,把t恤撕了个边儿,一边跑一边浸水,等到了火场口,他看到这儿居然躺着一具尸体,刚死的,他立马就慌了,冲着火海大吼一声“许昼”,里头火烧的正旺,根本没人理他。
    杨循光用瓶装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用布条捂住口鼻就冲了进去,行动上很迅速,思考上根本没多想,也没想那纸条是不是假的。
    他就是太着急了。
    燃着火星子的木条从房顶往下掉,他顾不上,匍匐着用最快速度往里找,店面并不算大,基本都湮在火里,炙热的火浪扑在身上,杨循光觉得呼吸不是很顺畅。
    他睁着眼到处看,忽然感受斜对过有些气流涌动,和火场里的感觉不一样,寻着那边一看,发现工作间是敞开的,里头一片漆黑,没有着火的痕迹。
    杨循光心里觉得奇怪,还没想清楚,脚已经快脑子一步,带着他半幅身子爬进去了。
    工作间的确没着火,狭小的空间有一股腐臭味,往前一移,就触到地上的尸块,杨循光一阵反胃,抬头一看,高墙上破了个洞,气流是从这儿来的。
    他站起身,借着东倒西歪的货架子,爬到了那个破口,破口周围有干胶,还挂着半张扯坏的面具,拈起来一看,像是人脸。
    这个破口被暴力打开了一大圈,足够人往外爬,杨循光像条蛇一样撑着口把头探出去,在那边,他看到一道细长的身影,孤独又寂寞,手里还拎着个方正的黑盒子。
    这清瘦的背影,肯定是许昼。
    她形象不算好,身上被火燎的发黑,整个人像块干瘦的木头,脚边有个报废的灭火器。
    杨循光把湿布条别在腰间,双手撑在破口上,把自己送出去,然后双腿一勾,倒挂在墙外,松开的双手慢慢触地,等倒立稳了,腿才从破洞里倒腾出来。
    许昼听到动静,挺平静地转过身,一直看着杨循光从墙上的狗洞里往外出溜,没吱声。
    等他好不容易直起身,还没开口说上一句话,许昼就从他腰间把那块浸了水的破布抢过来,往脸上一抹,说:“累死我了,看来以后得多锻炼。”
    见她能说能笑,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伤,杨循光吊着的一口气松了半口,想问的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句开始,直到许昼踹了踹脚边的灭火器,杨循光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还好吧?”
    许昼觉得他冒傻气,没回答,杨循光又问:“这……怎么回事?”
    许昼捋顺思路前,先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杨循光本来想说:“咱们约好的啊,你让我过来汇合的啊。”但一想到自己大意到都没进来检查,就站在巷口打电话,一时羞愧的难以启齿,沉默了半天,突然想到那张包着石头的纸条,赶紧从兜里掏出来给许昼看:“你先看看这个,有人丢给我的。”
    许昼展开已经折皱的纸条,看到上头飞起的几个烂字,有些震惊,这是……江鸢给她叫的救援,这人明明都走了,为什么还多此一举?
    许昼心里挺不是滋味。
    杨循光咳了一声,心里愧疚更甚,决定一五一十的说明情况再道歉:“对不起,刚才我看到这么大的火,以为你们已经打完走了,我就没过来检查,结果……”许昼立马打断他:“行了,这么大的火,消防没来就别让人进来送了,当然躲得越远越好,”抬眼打量了下杨循光,“这次是你命大,下次你再贸然冲进火场,可就不是这样了。”
    诶?杨循光蒙了,不是他在道歉吗?怎么反倒被安慰起来了。
    许昼把手里提着的黑盒子放下,简单理顺了下思路:“江鸢不是主谋,她也在躲人。”
    杨循光目光落在那道黑盒子上:“这是?”
    许昼答非所问:“你还记得康翰死后,你去他家找他妻子谈了一次吗?那次你和我通语音,给我实时直播来着。”
    记得,康翰的妻子周安安,交代出了常万丽的那个人。
    许昼:“周安安有问题,这点我们都清楚。”
    杨循光“嗯”了声。
    许昼说:“她交代出的那个康翰的小三也有问题,我不是替我丽姨开脱,但这么些年,我很了解我丽姨,她胆子特别小,小到……别说有妇之夫了,就是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和她说话,她的头都不见得能全程抬着。”
    杨循光继续“嗯”:“周安安交代的东西的确有些问题,她一开始说,康翰的情妇给她打电话辱骂她,气焰很嚣张,可后来约见出来的常万丽,却和一开始打电话的那个人的气质差别很大,可以说……像是两个人。”
    许昼点点头:“是的,一开始那小三的气焰确实震慑了周安安,后来周安安去见了我丽姨,发现我丽姨是个软柿子,对她根本没有威胁,所以她看都不看我丽姨,再之后我丽姨给周安安打电话道歉,还说还她钱,周安安都不在乎。”
    杨循光皱起眉:“怎么说?”
    许昼说:“但周安安确实有怨言有嫉妒。你判断的没错,康翰外面的那个女人,不是我丽姨,但是和我丽姨关系很近的人。”
    杨循光动了动唇:“你是说……”
    许昼望着杨循光的眼睛,点了点头:“是江鸢。还和张一宁那个贩卖女童的组织有关,你去查查看康翰在鑫海基金会有没有账面。”
    江鸢才是康翰的第三者,常万丽只是个倒霉的背锅侠。她为了保护江鸢,和警方还有许昼撒了谎。
    她之前私下联系周安安,替江鸢给她道歉,还要替她还钱——钱是康翰给江鸢开奶茶店的,江鸢当时年纪太小,就让常万丽出面替她当这个东家,常万丽一开始就觉得钱来路不正,一直追问江鸢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但出于爱护,她还是替江鸢经营了这家店面,想替她存点钱,结果没想到,江鸢居然干了件这样的错事。
    破坏人家家庭,那是十恶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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