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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盐案17
    【雪盐案17】
    没想到,当初的女孩儿都长这么大了,周安安飞快地瞥了许昼一眼:“你好。”
    为什么会在这看见她,难道那些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市局了吗?周安安垂下头,握着纸杯的手指稍微紧了紧——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像一只惊弓之鸟,许昼就是调整了个坐姿,她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和几年前不一样,脸颊上的肉少一些,身上也瘦一些,似乎有满腹的话要讲。
    周安安又重复了一遍:“你好。”
    这次,她没垂下头,而是直直盯着她,许昼就在她的注视里开了尊口:“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安分。”
    话不是好话,周安安脸色立马就变了:“你……”
    许昼挑了挑眉。
    她立刻压低声音:“这是市局,我不会乱讲的,你放心,你之前……”
    “你不会乱讲?”许昼笑了一下,回望着她苍白的脸,“我放心?”
    周安安挺茫然地“啊”了一声:“我是为你好啊,能到市局工作不容易,那些以前的事能不提就不提……”
    “哦,那既然这样。”许昼说,“四年前的事我还没告诉杨队呢,他还不知道你家的好事,周安安,这次我还可以替你处理干净,就是……”
    周安安紧张地盯着许昼,看她脸色慢慢沉下来,漆黑的瞳仁里笼上一层阴霾,这种眼神,她曾经见过。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换了江鸢的脑部ct图?”
    ***
    杨循光从办公室冲出来,直奔市局楼下,大门的进出都有监控,但那又怎么样呢?那个送照片的人有心隐瞒,即便有监控,也拍不到什么,更何况万一是自己内部的人,那更是无从查起。
    想到这儿,杨循光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垂头一看,院里的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正蹲在他脚步,朝着他喵喵的叫。
    他轻声问:“怎么,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小野猫略微歪头,继续喵喵叫。
    杨循光叹了口气。指望一只猫,还不如期待老天开眼,直接把案件真相做成ppt,天降到市局电脑里。
    中山路66号,明摆着有人在引他过去,他到底要不要过去呢?这到底是陷阱,还是真有人要坦白些什么呢?
    他想起刚才宋余背着许昼向他比口型——要他支开许昼,才能给他看电脑上的照片,宋余为什么要这样?
    这时候,电话响起来,杨循光摸出手机,刚按通接听键,就听里头传来宋余的惊呼:“天哪,哥,绝对劲爆,是她诶!我发给你,你别被吓着啊!”
    嘟嘟嘟,电话被飞速挂断,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杨循光沉默着点开宋余发来的文件,那是一份作品展,是扫描存起来的六张画,长方形的画纸,上头勾着黑白的线条,杨循光正点放大的手一顿——明明是很规矩的画面,可他无端觉得,那些横冲直撞的线条,只是暂时被关在这张方正的白纸笼子里,只要纸张有延伸,它们必然会更加疯狂的生长。
    很极端,也很压抑。而且,画纸外还有一个世界。
    杨循光皱起眉,底下的落款是,白檐。
    许昼说过白檐曾是个美术生,留下画作不足为奇,只是这画的数量不对,杨循光给宋余回了信息:还能找到剩下的吗?
    宋余回:这要看你了哥。
    手机又震动,宋余新发来一串地址,备注里写着:这是红夫人”买画时留下的地址。
    居然是红夫人!
    白檐剩下的画居然是被“红夫人”的人买走了!
    杨循光看到这三个字,浑身都都泛起冷意,有那么一瞬间,耳畔掀起一阵潮水声,滔天的海浪的似乎将他裹挟住,朝着三年前的噩梦推去——那一晚,市区内照旧灯红酒绿,人们聚在大排档吃烧烤喝啤酒,盛夏的暑气蒸腾着大地,都这么晚了,还是热的人烦躁,他撬开一瓶冰镇啤酒,等着那个爽约的挚友。
    然后,就在嘈杂的人声里,他接起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还有翻卷起的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带着韧劲的水浪啪的一声抽在岩礁上,抽断了杨循光的神经。
    他左眼跳起来,心里无端紧张起来,嘴里喂了两声,那电流声突然爆发,像是带来一只交响队,震天的枪声、重物撞墙的闷声,还有焦急寻人的方言,以及女人时断时续的笑声,这些魔音交织着灌入他耳朵中,最后,被一丝清澈的声音压过了:老杨,是……红夫人。
    话戛然而止,电话也被挂断。
    一切声音都偃旗息鼓,杨循光愣了有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许夜的声音!
    许夜这么什么意思?他回拨电话,同时请求局里定位,但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之后这一晚,被确定为许夜牺牲的那一晚。
    这一句话,成了只有杨循光知道的遗言。
    杨循光从噩梦里把思绪抽出来,凝神一看,地址在金光小区,是周安安和宋蒙居住的那个小区。
    他疯一般地冲出市局,驱车赶到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像是一只上了发条的人偶,只朝着目的地跑去,没有分析、没有判断,靠本能去寻找真相。
    ——你知道许夜的死因吗?
    ——去查红夫人。
    杨循光心口跳的厉害,腿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他飞奔到宋蒙租住的那个出租屋,用钥匙拧开门,咔哒一声响,他急切地伸手推开门,白净的墙面霎时撞入眼眶中。
    他瞳孔一缩,干净的瓷砖地蜿蜒着血迹,手边还是简单的家具摆设,和前几天来的时候一样。只是这几日没人居住,无端染上一层冷意。
    而冷意的中心有一个人,江鸢。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杨循光沉默地按住腰间的配枪。
    江鸢被毁了容,脸上的半张皮被撕扯下来,露出血丝和肌肉组织,肩膀也塌了一块,底下连着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她就这样颤巍巍地站在那,朝杨循光笑,抬起的嘴角只有一半,那一边滴滴答答落下血,看着很恐怖。
    杨循光举起配枪,江鸢破锣样的嗓子里传出游丝般的喘息:“别紧张,就我一个人。”她没说上一句话都要喘一会儿。
    她说:“我怕命不久矣,说点真相。”
    “你要小心许昼啊。”
    “她有烙印在基因里的罪恶。”
    ***
    宋余发完了信息,抖着身子对背后的人说:“姐姐,你能把凶器拿开了吗?”许昼像蛇一样绕在他的背后,右臂缠绕过来,食指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喉咙,贴上他喉咙的食指有一线凉意,那是一枚藏在指肚皮下的银针。
    许昼笑:“办的不错。”
    “我就这么为了自己的小命出卖我老大,会不会遭天谴啊。”宋余丧着脸,眼角和嘴角耷拉下来,总觉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天哪,我怎么能干这种事。”
    许昼想到一个词,猫哭耗子。
    她立即安慰宋余:“没事,杨队需要知道真相。”
    ***
    杨循光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用枪指着江鸢。
    江鸢完整的那只眼的眼神有些涣散,她贴着墙壁缓缓坐下,骨头跟随她的动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一片失去水分的枯叶,即将被风碾碎。
    的确是副没用的躯体了。
    杨循光举枪的手垂下,有些不忍:“你怎么会这样?”
    江鸢用头对着杨循光的方向,张着那半张嘴,费劲地说:“先、先录音。”
    杨循光很配合地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键。
    江鸢勉力抬起头,确认了一下,才继续说:“四、四年前,周总的女儿,周安安□□,两千块,买一个女孩的命,接单的……人,疑、疑似许昼,许夜警官得、得到消息,在、在去找她的路上,被红夫人、蓄意、意杀害。”
    杨循光嘴唇微张,呼吸快起来,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这两句话抽干了。
    “买、□□的过、过程,被白檐用画画下来了。”江鸢喘息着,那只还健在的手蜷起来,一下一下挠着地面,“只是画、画被红夫人带走了。”
    手机上录音的软件上有一个计时器,秒位的数字一直在增加,杨循光低头去看那个不断变化的数字,说不出话。
    江鸢大口喘息着,破败的嗓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歇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也、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许、许昼不知道我、我和康翰的关系,丽姨保护我,许昼一、一直以为是丽姨、我没有杀康翰,但他死了……”
    像是回光返照,江鸢瞪大眼睛望着杨循光:“是许昼在浑水摸鱼!她一直在参与!她在利用我们每个人!就是她!”
    杨循光咬住牙,小声辩解:“不会的。”
    “你知道什么,”江鸢那张阴阳脸上现出一丝解脱,“我、我们都玩不过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的想康翰死?她绝对不会不管、管丽姨的……”
    “就是,我真的很喜欢康翰啊,他说他不会抛弃我的……”最后,她那只完整的眼里,流下一滴泪,“我其实也挺喜欢许昼的,以、以前我们住一起,我应该告诉我和康翰的事,康翰兴、兴许就不会死了。”
    杨循光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的伤,谁干的?”
    江鸢闭上的眼睛已经睁不开,只喃喃了几个字:“是红……”还没说完,就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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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不离不弃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