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言论,让我有些意外,我扬了扬眉,问道,“为什么你会笃定,我若死了,一切都会结束了呢?!能说来听听么?”
“这还用问吗?你是先古羌族唯一的王族血脉,我们海家祖训的第一条,便是无条件为你护航。这样的祖训,在其他家族里应该奉若圣旨吧!!可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们先古羌族的血统,我们海家全族遭到覆灭。不,不止我们海家一族,其他家族也不见得比我们好得了哪去?所以说,你才是整件事的源头,是起因!所谓因果因果,去因结果,这难道不是解决问题症结的捷径吗?”海东成目露忿恨,表情却平静如水,可见他内里藏着一颗多么不甘的心。
他说的似乎是事实,但恕我无法苟同。
“对于海家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是,你真的认为杀了我就能阻止事情的发展吗?莫忘了,距离上一次族群斗争至今,我和秦天可是一直在罗家村后山禁地里沉睡着。而唤醒我们的人,不是别人,是以晏安阳为首的言那克鲁曼新教派的人和龙家的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即便没有我,事态还是会朝着某些野心勃勃之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说到这里,我直视着海东成,他则避开我的视线,沉默不语。
我接着补充道:“而我的存在,难道不正是为了阻止他们将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海东成颇感意外地抬眼与我对视,尽管还是沉默无言,但表情开始有些难以名状。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说错了?!”我双手抱臂,抬了抬下颌。
“……”海东成有些烦躁地再次点燃根烟,塞进嘴里,深深吸上两口。
“我承认,当年在龙腾堡的庙堂上我没有亲自将凤雏之匙带走,也没有将其销毁,而是让各大家族继续持有它,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才导致今时今日的各大家族都陷入各种困境中,也让龙临渊他们在现世中有机可趁。”想起前尘往事,我并没有为自己所犯下的错开脱,只是,“我们眼下的问题,难道不是合力阻止龙临渊的诡计,好让天下恢复太平吗?你哥海东青跟去西北不也正是为了此事做最后抗战吗?倒是你……”
我顿下口气,多扫了他两眼。
“我怎么了?”海东成朝我轻浮地吐了口烟。
我的目光移至他的手指关节处,那左手食指指腹已经长上厚厚的茧,除了拇指外,其他手指长茧的位置略浅,一看就知道他不止是个左撇子,还是个惯于开枪擅长狙击的人。不可置否,他是名军人,更是一名久经沙场的特种兵。
退伍的特种兵,可从事的职业范围……
我“呵呵”两声,开口问:“你是一名雇佣兵吧!你跟言那克鲁曼的人有什么关系?!雇佣关系?!”
我的问话一出,他显得十分惊奇:“哟,你这也能看得出来?看来有关资料造假啊!而且,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有关资料?我皱了皱眉,随即轻笑道:“谢谢,这是你第二次这么说了!受宠若惊呐!”
“我有说过相同的话么?”他假装失忆。
“有,十分钟前,咱们刚刚碰面的时候你说过!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高智商对手!”我嘲弄道。
“呵,大言不惭!”他笑了起来。紧绷冷峻的五官因这一笑变得柔和起来,对于刚才我所问的问题,他也极为大方地承认,“没错!我是一名雇佣兵,目前正受雇于言那克鲁曼教派!你若想问理由,我只能告诉你,除了金钱,就是纯粹看不惯那去他娘操蛋的家族使命!劳资可不是海东青,劳资认为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骂骂咧咧之后,极为粗鲁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朝我咧嘴笑,表情极为邪魅狂狷。
可他这副模样,在我眼里,像极了一个故意与大人作对的捣蛋鬼。所以,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男人,并没想象中那么讨人厌!
“你笑什么?!”他蹙起双眉,不明就里。
“你这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笑盈盈地说道。
海东成本以为我会因为他言语的粗鲁而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却没料道却让我感到滑稽。他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悻悻道:“什么事?”
“在海上悬浮山那次,你是不是也在现场?在隐形门内通道墙壁上,那几幅涂鸦是你留下的吧?!”我盯着他,问道。
他转开脸,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像在等我的下一句。
我接着说:“当时那几幅涂鸦的出现,让我困惑了许久,想找出背后作画的人,却一直苦于没有答案!我曾一度以为那是我父亲罗国光留下的,可后来仔细想想,我父亲好歹是一名学者,作画的技巧了得,是不可能画出那么幼稚的涂鸦的!”
“喂——你说那些画幼稚,是几个意思?”海东成扔掉烟头,变了脸,抗议道。
他的反应,让我会心一笑。他并不否认那画是他的杰作,不是么?
我没理会他,继续说下去:“还有,在楼阁大殿花虫子围攻我们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背影破坏了大殿里的封印,放出大虫的天敌——师鹫与虫子们对抗,间接救了我和黄莺他们。那个人也是你吧!”
现在想想,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这海东成,嘴巴里说是怨恨使命,而行动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海东成瞪大双眼,指着我嚷道:“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不信!”我直截了当地说,“当时追击我们的是一群雇佣兵,你若跟他们一起行动,接着这身份的掩护,那些事情做起来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呵呵,你可别想那么多,我当时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救你!”海东成恢复冷静之后,表情变得十分冷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海家!”
“是为了海东青么?”海家目前就剩下海东青和他两兄弟了,这个理由让人信服。
“哼!随你怎么想吧!”海东成无所谓地耸耸肩,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紧握成拳,“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若我说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认为你现在能逃得了吗?”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指的是杀我一事。我抬手摸了摸手腕,藏于袖中的软剑滑落半尺,我将目光调向他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嫣然一笑,道:“你在我最弱的时候,都没能将我杀死,你认为,在我最强的时候你能杀得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