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总算是将蛋人的问题处理完了,只是末尾的暴力杀戮,让过程显得并不完美。可收获却比预期的目标更好,全部三百多名蛋人和十二名中的九名蛋头都,都加入到了扬波军中。
入夜后,又去新兵营看了看以新身份加入扬波军的蛋人们。见他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在教头的指派下整理内务。见王延兴过来,都停下手上的事,一双双眼睛,感激地看过来。大多数蛋人拙于语言,不会表达,却无妨他们发自内心,真情的流露。
看到他们能开心地接受这种身份的转变,王延兴将心里的一点点遗憾都抛诸脑后。
嗨……天地本就缺陷良多,哪能事事完美?该死之人,总是有他咎由自取的因素,不说他活该,却也不值得同情!
不再多想,视察回来后,做了一个时辰的晚课,才熄灯睡下。
“王延兴!你给老子出来!”正睡得熟呢,突然,一个嗓音突兀地在窗外干嚎道。
无缘无故被吵醒,王延兴心中不快地答道:“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那人却不答话,还是重重地嚷嚷着:“王延兴!你给老子出来!”只是这嗓音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一般,含混不清,
王延兴迷迷糊糊地醒来,抬眼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这到底是谁啊!这么没素质!巡夜的军士呢?怎么让人在营中乱喊乱叫?他正准备要叫睡在外间的刘伴兴起来看看,不过,这么大声刘伴兴都没醒,大概是睡熟了,不忍吵醒他。便自己接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微星光,起了床,出门一看究竟。
只是……奇怪了,怎么自己不用走门,直接就从墙里穿过来了?王延兴心中突然大惊,这……这是几个意思。
然而,他还没想明白,一个身影突然窜到了面前,一把抓住自己的胳膊。
谁啊!定睛一看,见鬼了,怎么会是洪得利?他不是死了吗?后背被扎得稀烂,当场就死了。接下来,尸体也被拖走埋了……难道自己又爬出来了?
再一看,这洪得利满脸狰狞,脸色一片乌青,眼球暴突,口鼻处大股的黑褐色的泥浆一样的血污,还在不断地涌出,往下滴,可一离开他身体,那浆液就消失在了空气,并不会滴落到地上。
更诡异的是,他还能开口说话,嘴巴每开合一下,便涌出大股的血泡:“王延兴!还某性命来!还某性命来!”
还真是见鬼了?这洪得利竟然跑回来找自己索命来了?王延兴只当是在作噩梦,心道,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梦里就出这不干净的东西。甩动胳膊,想把洪得利甩开。
谁知,这洪得利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一把拖住王延兴,就往外走,走了十几步,面前又出现两个人影。
这两人也是奇怪,一模一样的装饰,一模一样地皮毛撒发,一模一样地手持一柄长幡,却偏偏一人穿一身净黑的长衫,而另一人却是纯白,这他娘的是黑白无常?
洪得利见了这两人,就把王延兴往前一甩:“就是此人!害得某身死此地!鬼差!某是枉死啊!某还没活够啊!”
“还当真让你喊出来了?”那白无常看了一眼王延兴,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枉死,某不管,某只管你是不是死了。你最后一个要求,某已经满足你了,你有冤,找阎王去诉吧!”
“某还要活!某不去见阎王……”洪得利一听,大叫大嚷道。
“你尸身已经坏成那般模样了,还怎么活?让你活了,不得吓死更多人?”黑无常懒得听他叫喊,打断他的话语,“某劝你好好跟某走,省的某动手!”
那洪得利拿会乖乖听话?他跳起来反驳道:“某是枉死的!某要活!”说罢,转身往埋他尸体的方向跑去。
“哼!”那白无常又是冷冷一哼,手中长幡往前一卷,那洪得利就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拉住了一般,一边往前跑,身体却在不断地倒退。
“啊……”洪得利还要拼命挣扎,可那股无形的力量根本无视他的反抗,几个呼吸间,便将他拉了回来。身体也在不断地缩小、缩小,最终变成了一粒尘埃一般,被吸在了长幡之上。那个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却始终挣扎的声音才终于戛然而止。
白无常这才将长幡竖直,搭在肩上,自言自语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在招魂幡里跟恶鬼同处!”说完,视线转向王延兴,“此间没你事了,你回去吧!”
王延兴目视这一切,心中大惊,听到此话,连忙躬身一揖:“谢过二位官人将此獠带走!延兴这就回去睡觉了!”
“慢着!”王延兴刚要转身,那黑无常却出声道,“竟然这么轻轻松松,魂魄就被喊了出来,某看你也离死不远了,你也跟某走吧!省得某再跑一趟!”
“呃……这位官人说得好像确实有道理哦。只是,不是说,阎王让谁三更死,便是在三更死吗?延兴此刻还没死,就跟二位官人走了,岂不是违背了阎王的意旨了?”王延兴微微笑道。
“哈哈……”那黑无常勾了这么多魂魄了,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讲道理的,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这你却是多心了,某看你这模样,也就是这两日的寿期,等某将你带到判官跟前,你的死期也就到了……嘿嘿……”
王延兴却不恼,依旧一副好话好说的模样:“哦?若某不止三五日的寿呢?那岂不又要劳二位再将某送回来?”
“上了黄泉路,哪里回头去?便是少活了几日,你下辈子再投生为人的时候,多活几日便是了!”黑无常不以为然地说道。看来,这抓错魂魄的事,他们没少干啊。
怎么办?遇上黑心警察了。若是反抗,只怕那招魂幡上又多一个尘埃罢了。王延兴本就缺乏急智,一时间,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好长叹一口气:“也罢,那某就随你们走吧……若是早死了几日,可要记得让判官将给某续在下辈子上!”
“嘿嘿,好说好说!”那黑无常一阵怪笑,黑漆漆的鬼瓜子,往王延兴肩膀一搭,王延兴便完全失去了知觉,两眼一抹黑地被他带着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知觉才突然回复,睁眼一看,发现所在之处,却是一处四周昏暗的官衙。
而自己正站在大堂中央,而上首一位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正指着一旁的两无常跳脚大骂:“又将生魂拘了回来!你们不想干了,也不要连累某啊!”
“好啦!又不是第一次了,看看他还有多少阳寿吧!”那黑无常却毫无做错事的自觉,无所谓地说道。
“某已经跟你说了,他不是将死之人,生死簿还没到某这里来!你们!你们!你们气死某了!”
“你不是派人去馆阁取了吗?看一下咯!”黑无常耸耸肩,无赖地说道,“反正某已经将他带来了,你看着办吧。”
“你!”那红袍官员,指着这黑无常,气得鼻子冒烟,却无可奈何,“滚!”
那两无常对官员话语中的怒气,恍如未知,转身便走。将王延兴留下,跟那红袍官员大眼瞪小眼。
到是王延兴先反应过来,他躬身一揖:“延兴见过这位官家!这差吏,倒是和某属下的牙兵一般,不听差遣啊!”
“哼……”那红袍官员余怒未消,不欲与王延兴多说。
“牙兵刁钻,某倒是有些办法可以制得,这阴差……”
“你那些阳间的法子如何用在阴间?唉……若非这阳间死的人数突然这般多,某又何须这般依赖这些家伙!”红袍官员,长叹一气道。
“哦……这天下大乱才起,若某所料不差,只怕还要乱上几十年!”从唐末到之后的五代十国,乱战一直不断,接下来要死的人,只怕会更多。
“啊……”那红袍官员一愣,“你竟然也能窥得天机?你是何人?”
“某虽不过是黄口小儿,却也知晓一二……”王延兴忽而又一叹,“若是能给某二十年,倒是能将这天下颓势扭转一二,现在,某身处此处,却是无计可施了。”
“哼!你道这天下大势,是你家的坐榻一般,想怎么移就怎么移?便是某等,也不过是能撬动一丝一毫罢了,你有何本事?”那红袍官员不屑道。
就在此时,一名书吏,匆匆地跑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双手奉给那红袍官员。大概就是所谓生死簿了。
红袍官员接过书本,看了一眼王延兴,微微一叹:“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有什么怨言,某且看你阳寿还有几何,等你来世若再投胎为人,便给你续上!”
他不待王延兴的反应,便逐页翻开,翻了几页,突然,好像是看到了看到了什么不能见的东西一般,猛地一下,将书页合紧,两眼惊恐地看向王延兴:“你……你……你……”连说三个你字,没有了下文。
“不知,某有何不妥?”
“岂止是不妥啊!”红袍官员又是一声叹,“唉……你若是回了阳间,若是能有利这天下大势,崔某先谢过了。”
“这么说,某可以回去了?”
“还不知道,你先在一旁候着吧!”
忽然,衙外一阵骚动,不一会,却是五名金甲武官直接闯了进来,见了王延兴,为首的武官,无视正堂上的红袍官员,径直问道:“你便是王延兴?”
王延兴连忙躬身一揖:“某便是!”
“跟某等走罢!”说罢,伸手往王延兴一探,王延兴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又失去了五识。
等到再恢复知觉,环境却又一变,却是在蓝天之下,白云之上,而那五名金甲武官将自己往前面的一个道士一推:“此人,便是你所要之人?”
王延兴顺着方向看去,咦……这身材,这不是吕奇吗?再看一眼,似乎又不是。
再要细看一眼,谁知吕奇一巴掌就拍在自己额头上。
吕奇的力气之大,哪是王延兴能抵抗的,身形一趔趄,往后连连倒退。退了三四步,就觉得脚下一空,竟然就从云层之上跌落了下来。
“啊……大可……不要推某……大可……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