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福将两位“顶头上司”请过来,自然是想听听两人的看法。
这两人都曾身为江城之主,也都是一时英雄,如果他们肯诚心相助的话,自然能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
不过,看来他们是没打算开口,李神福将茶杯放下来,若有所思地对钱镠道:“听说,扬波军最喜欢将浙兵围起来,然后用火器迫使他们投降?”
钱镠不知道李神福突然提到这事做什么,不过,这也是事实,他手下的兵,怕是有一半,都改姓了王。他直接点头道:“确实如此!”
“想来,只要钱使君在此一日,扬波军便无法真正信任那些浙兵……”李神福若有所思地说道,“想来,就算是为了给扬波军找找不痛快,钱使君,也该说点什么吧!”
钱镠听到这话,自然是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他摆了摆手道:“扬波军野战能力远在某军之上,除非设伏,否则,没有半分胜算……”
才说完,他又摇头道:“只要扬波军不犯错,便是设伏,也是无用……李刺史,还是将某切了首级,交出去给扬波军,兴许扬波军会念着刺史的功劳,而给一两千贯的赏金也不一定!”
李神福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没想到,钱镠竟然非但不受自己的威胁,还要反言相讽。心中到是动了心思,是不是当真要将钱镠丢出江郡城去。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却还不是时候,便冷冷地一笑道:“使君所言有理,某会好好考虑的。”
说罢,再朝钟传看去:“钟使君,可有何良策?”
钟传摸着茶杯,又砸吧了一口,才缓缓地说道:“将军想来也清楚明白,跟扬波军阵战没有一份胜算,而攻城,他们又不来!”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李神福点了点头。等着钟传的下文。
钟传微微一停,才又说道:“除非是诈降,让他们进来接收城池,然后在城内设伏……”
钟传话语刚落,李神福还没接话,钱镠就嘲笑道:“你当扬波军是猪!这种雕虫小技,也拿出来显摆!”
“哼!那你倒是想出个法子来啊!”钟传怒道。
钱镠冷笑道:“法子?法子自然有,却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城外?”李神福与钟传齐齐问道。
见状,钱镠叹道:“除非是杨王求和,请扬波军放了某等,否则,某等哪来的生路?”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一句,李神福立即明白了钱镠话里的话。
这已经不是江郡一城一地得失的问题了,而是,接下来整个长江以南局面何去何从的事了。
即是如此,李神福也不再多问,而只是让众人守住城池各处,耐下心来等候。
江郡本就是四战之地,城中储存的粮食足够一年之用。既然粮草不缺,扬波军又不攻城,就算是再等半年,也无妨。
他们,还不知道,杨行密已经派了徐温到了扬波军军中,此刻,便正在与刘树新相见。
徐温见了刘树新,一番客气之后,才道:“徐某奉了杨王之命,前来求见刘将军,正是为了回应将军的隔江而治的提议而来!”
“哦!杨王同意了与某家隔长江而治?”刘树新惊讶地问道。
“杨王确实想同意,不过,有几点,却让杨王一时无法同意!”徐温答道。
刘树新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这种要求,杨行密怎么可能答应,不过,倒是要看他怎么说,便示意道:“贵使请说!”
“当今天下之害,最甚着,莫过于朱温!”徐温躬身道,“朱温名为全忠,实乃大唐至害!而能为天下挡住此害者,北有李克用,南则唯有杨王!”
“倘若杨王无法与朱温相抗,那江南富庶之地,将尽遭朱温所毒害!”
“为天下计,杨王不敢身退,必须集各郡的财力,以抗朱温!”
“贵使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刘树新笑着说道,“既然杨王要集中大军去抗朱温,那又为何,要将数万大军,堆在江郡呢?”
“徐某此来,便是为了这事!”徐温连忙再次躬身道,“某此来,便是要将这数万大军带走,将他们派往与朱温相抗的第一线的寿郡而去!”
“哈哈……”刘树新哈哈笑道,“某军没来的时候,倒是没想着要去寿郡,现在,被某围在了江郡,倒是想起来要去寿郡了?”
“这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徐某为将军道来!”徐温不急不忙地说道,“此前,扬波军来势匆忙,而李刺史未有和将军及时沟通,无法取得谅解,又不能和大军征战,所以,只能退回城中以求自保!”
“哦!贵使的意思是,现在取得谅解了,就可以退走了?”刘树新饶有兴致地看着徐温道。
“正是如此!”徐温又是躬身道。
“好像,某军与杨王的关系,没这么好吧!”刘树新呵呵地说道。
“此前多有误解,但现在既然尽释前嫌,当可重归于好!”徐温一字一句地说道。
“误解?”刘树新笑容一冷,“杨王这一声误解,可是给某家商船,造成了不下万贯的损失!这又该怎么算?”
徐温早就料到了刘树新会有此一说,立即答话道:“既然现在已经说明白了,杨王自然会对受损的商人给出全额的补偿!”说着,他又补充道:“日后,福建商船,再来淮南道各地售卖货物,定然是畅通无阻!”
“哦!杨王终于想通了?”刘树新这才认真地对待起来,“这个畅通无阻,可不要是嘴上说说,当真商船过来了,便来收取各种苛捐杂税,暗地里使绊子?”
“徐某可以项上人头作保,决计不会有苛捐杂税,也不会有人暗地里捣乱!”徐温连忙道,“况且,杨王还说了,还希望能向安南招讨使采买一些占城稻,二十文一斗为价,越多越好!”
“既是如此!”刘树新沉吟了片刻才道,“李神福可以带兵离开江郡,不过!只需携带防身的短兵器和随身所穿的战甲,不许携带弓弩、火器、重武器!”
听到刘树新终于松口了,徐温此来江郡的任务便算达成。
他长吁了一口气,再次躬身道:“此乃应有之义!某这就进江郡去传达杨王的均令!”
可就在徐温以为,事情大定的时候,刘树新突然又追了一句,却让徐温泛起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