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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城东阵地
    阵地上,懒洋洋的阳光无力地照射着冷飕飕肮脏的大地,被双方炮火和战壕工事切割得凌乱不堪的城外风光田园,好像被凌辱了以后的姑娘,蓬头垢面,压抑地哭泣。
    呜呜呜,今年的寒风格外大,吹拂在幸存的树枝上,发出魔鬼一样的怪叫,大群大群的乌鸦,在炮火停歇的空隙,飞到阵地上啄食尸体,从眼睛开始,从冰冻了的脱出来的肠子开始,无数乌鸦争抢着,打斗着,鸟喙和头上满是血腥,它们乌黑的羽毛,狰狞涌动的进食方式,无愧于丧门星和不详的兆头。
    阵地上,绝大多数是中国人的尸体,中国士兵的有一些,有的朝前面趴下,有的仰面朝天,有的侧卧,好像睡熟了一样,他们的共同特点是脑袋上有枪伤,有的是对眼穿,但是,击伤了脑袋致命,有的因为子弹冲击力和翻滚效应,造成后面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整个脑袋因为脑浆喷出,剩下了空空的皮囊,头骨已经碎裂,显得格外瘆人。
    因为有一些尸体,被炮弹炸碎,许多断裂的肢体四下里掉落,有的肠子和内脏散落了异地,这些,最先被乌鸦啄食,敞开了的胸膛,也钻进许多乌鸦,乌鸦数量之多,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一些士兵,是被炮弹震死的,外表没有一丝伤痕,可是人已经死绝了,内脏被大口径炮弹的气浪震碎。
    还有大量中国百姓,也倒毙在阵地前的空地上,那是郊区的百姓遇到日军滋扰以后,开始逃难,部分人被日军追上射杀,横七竖八的姿势,各种中枪的伤痕,还有尚未死干净的人,在抽搐着,轻轻地哼着。
    乌鸦很多,不仅啄食了尸体,还啄食了活着的人,这些人眼睁睁看着乌鸦啄着自己的皮肉,甚至眼睛,却挣扎不脱,只有凄惨地尖叫。
    杜词站在一段战壕里观察着两军阵地,一面询问着张连长,了解着情况。
    这儿的阵地,原本是66军的159师防地,因为防线正面太宽,日军多次窜入,守军无法支持,不得不吁请预备队增援,当时,日军分为两路围攻南京,北路上海派遣军,南路第10军,中国部队分兵据守南京外围的据点,88师,87师,教导总队,66军,第二军团,从城南到城北,围绕着南京城的东南防线,构成了一个半环形的防御阵地,南京城的北面和西面,主要是长江,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城外南面的雨花台和城东的紫金山,中国部队驻扎的是88师,教导总队,另外,在下关和挹江门一带,有36师驻防,岭南部队83军,就是姚中英将军所属的部队,在外围游击,经过几天战斗,日军疯狂攻击,火力凶猛,中国部队被迫撤退,到今天为止,基本上退回城防地带,依托城外雨花台和紫金山两个要点,支撑整个城防体系。
    宪兵总队,是南京城的常住部队,换句话说,相当于维持平时治安的现代武警部队,只是南京是民国首都,这些武警的装备和力量都很强,属于民国精锐。宪兵纵队相当于一个旅的建制,总队的队长自然是谷正伦司令了,副司令是萧山令,现在,萧山令中将已经是南京市长,首都警察厅代理厅长。
    作为预备队,宪兵总队的三个团,被分散使用,充当救火队的角色,哪里有危险就冲向哪里,救援哪里,这不,66军159师遭遇危险,宪兵1团的一个营的两个连就赶过来坚守阵地了。
    杜词能听到南面隆隆的炮声。那是紫金山东面日军正在进攻,从声音都能听出来,都是大口径重炮的呼啸,估计是105毫米和150毫米口径的野战炮弹,可以确信,日军地面部队的火力非常强大。
    紫金山上,也有炮兵朝日军俯射,炮声隆隆,惊天动地,甚至可以在几千米外的阵地上感觉到身临其境的悚然。
    说话间,张连长忽然惊呼:“防空警报,防空警报,全部隐蔽,隐蔽。”
    阵地上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的声音,接着,几架飞机从东面飞过来,对着宪兵部队的阵地轰炸起来。
    杜词也趴在战壕里,用膝盖支撑着地面,或者半蹲的姿势,眼睛盯着天空的日军飞机看。
    先后六架飞机,对着阵地战壕轰炸,一颗颗航弹飞下来,爆起惊天动地的灰尘,气浪,将一些中国士兵炸飞,炸成碎片,一些高高飞起来的士兵,掉下来以后,马上成为七零八落的碎肉块。
    嘭的一声,一个东西掉在杜词跟前,就在他的战壕眼前,相距一米,一个戴着头盔的脑袋从天而降,砸在他的战壕沟沿上,将灰土吹起好多,迷蒙了他的眼睛,等灰尘过去,杜词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全是血。
    头盔里,士兵的头颅尚在,脖颈被弹片割断了,露出狰狞的不规则的界面,眼睛珠子似乎还有意识。
    这是宪兵总队,装备有德式头盔,可惜,再结实的头盔,也抵挡不了日军的航空炸弹,250磅级的陆军航空炸弹,落到地上就一个大坑,周围几十平方米内的人员,非死即伤。
    日军飞机轰炸以后,很快转回来使用机枪弹扫射。一架飞机上往往有两挺甚至四挺机枪,有的机枪口径还是7.7毫米一类的重机枪子弹,甚至超过20毫米口径的机关炮,随着飞机航迹的地面位置移动,两串甚至四串炽烈的火焰切割过来,碰到的中国官兵,及时隐蔽在战壕里,也毫无用处。
    日机扫射了一遍以后,朝着紫金山方向飞走了。
    中国部队的阵地上,已经死伤枕籍,一个300米地段的三层战壕防御线,被炸得狼狈不堪,冒着硝烟的尸体,燃烧的衣服,乱哄哄被狗刨过一样的壕沟,到处扔着士兵的枪支弹药,杜词估计了一下,这一轮轰炸,防守阵地的宪兵部队就损失40人以上,相当于一个步兵排被消灭了。
    飞机刚走,对面的日军阵地上就响起了炮弹发射的巨响,杜词紧急从战壕上窥探,只见日军有两处炮兵同时轰击,远处,日军阵地后面大约1500米的地带,有炮兵们猛轰,飞过来的炮弹带着恐怖的呼啸,多数是75毫米和105毫米口径的野战炮,近处600米地带的日军阵地战壕线上,有十几门迫击炮,几门机关炮,两门速射炮,75毫米口径的山炮在轰击,还有五个以上的坦克57毫米炮管在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