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起来，躲起来，小心了，保护好自己。”张连长在大声呼喊，好像一个尽心尽责的老母鸡呵护着自己的鸡仔。
    宪兵部队只有战壕可以隐身，最多就是贴身在战壕的沟壁上，尽量躲避敌人炮弹弹片的杀伤，可是，一旦敌人炮弹落进战壕里，就无法躲避了。
    炮弹的气浪和破片会随着战壕的狭长空间轨迹疯狂爆发，将几米长，甚至十几米长地段的中国士兵炸死炸伤。
    密集的炮火持续了三分钟，整个阵地上一片硝烟，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好像重度雾霾的感觉。
    每一个隐蔽在阵地上的中国士兵，包括杜词，都感觉非常无奈，好像颠簸在海洋怒涛上的小船，随时都可能倾覆，只有祈祷着满天神佛保佑自己。
    这是概率问题，就连杜词都没有办法。
    当然，他也很愤怒，觉得宪兵总队的军官简直就是白痴，和火力强大的日军面对面阵地战，硬碰硬，不是找死吗？你一个军官找死可以，带着这么多的士兵陪葬就不算人了！
    敌军炮火停歇了，杜词对日军的火力优势也有了感觉，但是依然觉得，这些客观原因是可以克服的，朝鲜战场上，中国人民志愿军面临的敌人炮火难道不比这个更猛烈？
    就在他恼火的时候，对面阵地上，日军发起了冲锋。
    大约三个小队的日军集中在杜词所在的宪兵总队一个连的阵地正面，发起了冲锋。
    日军没有射击，直接冲锋，速度很快，按照三人一小组的战斗模式，日军尽量拉开成散兵线，奔跑中，日军还能娴熟地做着机动避弹动作。
    “入你姥姥的，速度蛮快啊，兄弟们，操家伙，准备打，记着，没有我的口令不许乱打，等敌人靠近一百米，不，五十米的地方再射击。”张连长从战壕里晃动着，尽量弯腰，避免脑袋从战壕沟沿上冒出去被鬼子点射了。
    杜词刚才窥探了一下敌人的冲锋态势，正要说话，发现战壕中所有战士们，包括一些伤兵，都努力挣扎起来，匍匐到了战壕沟沿上，无数步枪机枪都伸出去。
    此时，日军阵地上突然响起了炽烈的射击声，哒哒哒，哒哒哒，这是歪把子机枪的三连点射，还有九六式轻机枪连续密集的射击，也有九二式重机枪的射击。
    日军的战术配合确实不错，中国宪兵们刚一露头就被人家速射火力盯上了，人家的机枪扫射也相当精准，随着枪弹声音，杜词看到自己左近战壕上趴着的士兵们纷纷中弹，翻滚下来，一看脑袋，全部炸了。
    还多机枪弹对同一目标的射击，形成了爆轰的威力，凡是被扫中的中国宪兵，脑袋基本上都扫没了，九二重机枪弹一颗击中，脑袋就炸飞了。
    “趴下，趴下，不要侦查，禁止侦查！”杜词大声呼喊，他就在张连长身边，不有分数哦夺过连长的话筒，喊了起来。
    喊了几声以后，他猫着腰，拉着张连长就往南边跑。
    果然，他们刚跑出去二十米，就听对面炮弹呼啸，随着凄厉的尖叫声，炮弹落到了他们刚才的位置，爆出一团浓烈的烟雾，有两个士兵被击中，一个被炸飞，一个受伤以后，惨烈地呼喊着：“妈呀，妈呀，救命！”
    “兄弟，哥欠你一条命！”张连长眼睛湿润了。
    杜词将喊话喇叭还给他：“连长，鬼子掩护的火力太猛，我们不是对手，现在，需要派遣少数人，包括轻机枪手，突袭敌人火力支援手，否则，敌人冲到跟前我们出击战斗，必然伤亡惨重。”
    张连长点点头：“有道理，”他立刻向身边的士兵小声叮咛，普通人就呆着别动，机枪手可以迅速观察，迅速扫射，扫射一下就隐蔽，用突袭和游击的方式消耗敌人的火力支援点儿。
    连长的通讯兵有三个，紧急带着他的命令到战壕其他地方传达。
    杜词从一个被炸死了的宪兵尸体边缘捡起来一支步枪，德造98式，原装的，迅速拉动枪栓检查，还朝前瞄准观察，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这把枪上还有瞄准具，虽然倍数很低，只有2.5.
    这已经够了。
    杜词把握着步枪感觉着，短短的几秒钟，就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身体都虚幻了，只有一双眼睛，整个步枪也只有瞄准具。
    “兄弟，你也悠着点儿，不要冒头。”张连长好心地说。
    杜词用手轻轻推开他，侧耳倾听，突然站起来，步枪伸出去，嘭嘭嘭连开三枪。
    三颗弹壳弹出来，掉落到地上。
    手动扳机，杜词能够达到几句连射的速度，让张连长暗暗喝彩。
    杜词随即猫着腰离开了原来的阵地，往右面奔出十多米，同样倾听一会儿，突然探头射击。
    他的脑袋和步枪一起出去，射击两弹以后，迅速收回，猫下腰再次更换地点。
    张连长感觉，对面日军阵地上的机枪火力停歇了好多，马上将自己得意的战壕用潜望镜伸出去观察。
    日军士兵冲锋到了350米左右，后面阵地上的机枪已经熄灭了好几挺。
    他干脆看起来。
    他看到，即使在白天，日军的机枪枪口火焰也非常明显，有日军在哪里操作射击，不过，突然之间，有两挺就哑火了。
    两秒钟以后，又有两挺哑火了，接着，好像魔咒一样，鬼子的机枪纷纷哑火。
    鬼子冲到200米距离了，鬼子的机枪手不断倒下，也不断有人上前补充，又接着倒下去，当鬼子步兵冲锋到100米距离时，日军差不多十挺机枪，全部哑火了。
    他看到，一挺重机枪跟前，倒着五个鬼子士兵的尸体！
    “好，好，好！”张连长兴奋地看着，又回头看看战壕里，果然，是杜词在战壕中机动射击。
    杜词在射击，他闭着眼睛倾听着敌人冲锋的脚步声，敌人的机枪声音，现在，机枪全部哑火了。
    不过，他没有大意，继续倾听着。
    哒哒哒，两挺机枪又开始扫射起来。
    杜词从战壕里一跃而起，举枪射击，砰砰两枪，日军两挺机枪又哑了。
    此时，日军步兵的冲锋部队开始交替冲锋，后队士兵连续开枪射击，组成掩护的弹幕。
    张连长兴奋地对着杜词方向竖了大拇指，突然从战壕里弹出身体，怀里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敌人扫射起来。“打！”
    一百多名中国步兵，纷纷冒出头射击，尤其是一些捷克机枪手，用密集的弹雨，将日军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