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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天怒
    “不过此人的忠心……”钱不离皱起眉头:“张贤,你回去之后,继续刁难他,看看他到底什么态度。”
    张贤有些怯怯的回道:“大将军,如果周大人日后对卑职怀恨在心,卑职可就……”张贤知道自己的份量,对钱不离帐中的各个得力将领,他从来都是敬畏有加,眼见钱不离很欣赏周抗,这意味着周抗将来很可能会飞黄腾达,得罪了贵人,日后又受报应的!
    “张贤,就算你能结交天下英雄好汉,但如果我不欣赏你……呵呵。”钱不离微笑起来:“反过来说,就算你得罪了很多人,只要我钱不离还活着,我就会保你一生富贵平安!你明白了没有?”钱不离这番话说得投地有声。
    “卑职明白了!”张贤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
    “明白了就好。”钱不离点点头:“你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张贤知道钱不离的意思,遂告辞走出了帅帐,钱不离的目光定在武钟寒身上:“钟寒,你认为周抗会做些什么?”
    “如果周抗真的不堪姬胜烈的重压,而又不甘寂寞投诚我军的话,大将军如此慢待他,凭此人的傲气必然愤而出走。”武钟寒略一沉吟:“如果周抗另有所图,他就会忍耐下来,并且争取立上些许功劳,以求得大将军的信任。”
    “你看的有道理,据我所知,有真本事,又是真心投靠的俊杰,最受不得主上的轻慢,不过……钟寒,如果周抗真的愤而出走,你有没有办法悄悄盯上他?”
    “大将军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卑职好了。”武钟寒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卑职的保证可是与张贤总捕的保证不一样的,卑职说到做到。”出身于神捕世家的武钟寒,其能力不只是明察秋毫断案缉凶,论起追踪的本领,这个大陆还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栽到他手里的江洋大盗可不止一个两个,何况他早就命令宜州的手下在周抗身上做了些手脚,在这种情况下周抗是没有办法躲开追踪的。
    “这样就好,钟寒,你多费些心,不要出漏子。”
    “卑职明白。”武钟寒深深看了钱不离一眼,斩钉截铁的回道。最开始投靠钱不离的时候,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处于困境,有要被灭口的危险,还有一个是因为不甘心,武钟寒感觉自己就象一条狗,四处游荡猎捕着小兔子,失手了他要承受罪责,成功了鲜美的兔肉也与自己无缘,至多吃上几根骨头,再喝些带着油腥的肉汤而已,武钟寒再不想过这种日子了,就算要当狗,也要跟着一个高高在上主人去捕猎凶猛的野兽,机缘巧合之下,持着扬名立业念头的武钟寒投靠了钱不离。
    投入福州集团阵营以来,武钟寒开始还非常谨慎,尽量少说话,不去管别人的是非,更不会主动去过问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武钟寒越来越放开了自己,原因无他,不管钱不离这个人在敌人眼中是一个多么凶狠残暴狠辣无情的将军,但钱不离对待自己的下属却是待之以诚待之以真的!就象此刻布置任务,与其说是一个上司对下属的交代,还不如说是朋友之间的请求,遇上了这么样一个主上,他还有什么要顾虑的?
    “霄云,你那边的事情都做完了?”钱不离的目光转向了李霄云。
    “只剩下一些收尾的琐事,明天就能全力攻城了。”
    “好!明天把疾电军疾风军布置在宁城以北,以防城内敌兵溃逃,其他的部队都调回南门吧,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威军!”钱不离长身而起,眉宇间略带了几分骄傲。这次跟随张贤一起押送军械过来的,还有贺子诚征召的九千名新兵,这一仗一定要在新兵和投诚过来的常备军心中留下永生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记!
    守城是借助着城墙的坚固以逸待劳居高临下打击敌军,不过守城的优点与缺点同样明显,那就是被动,费振武站在城楼中,眼望着天威军打造攻城器械是干得热火朝天,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清晨,天威军团数万大军倾营而出,列出了阵势,费振武明白,大战就要爆发了,面对着如此威容的敌军,自己又能挺上几天?但不管心里在想什么,费振武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没露出一点端倪,还井井有条的布置士兵的防御。
    费振武是皇家禁卫军的将领,这种骄傲让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投降,不过费振武不知道,他的对手钱不离也根本没想逼他投降,整整七天数万人的不辞劳苦,只有一个目地,让宁城成为皇家禁卫军永远的悲痛!
    “拉!”几个士兵拉动绳索,把一个站在木笼中的偏将拉到了哨栏的顶端,这哨栏比城墙高出了十数米,里面的一切布置自是能轻松看个清清楚楚。
    那偏将把看到的都记在心里之后,又被放了下来,跑到钱不离近前,一五一十禀报清楚,又跑到汤云龙的投石车军里,给汤云龙画起图来。
    没有与天威军团正面交锋过的军队,无法理解天威军投石车的恐怖,他们只听说天威军的投石车很多,但多到什么程度,多到什么效果,单凭想象是无法揣摩的。如果梁山鹰有幸旁观了庐陵平原的决战,他有很大可能隐藏自己的野心,选择投靠钱不离,而不是迷恋自己拥有七万军队的数字。
    数字永远只是数字,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可惜梁山鹰把注意力都放在天威军的神器上,却不知道神器的主要作用是给敌军带去心理压力,而被钱不离当成野战炮使用的投石车是要在肉体和精神双方面彻底碾碎敌人!
    “敲战鼓!”钱不离冷冷下了命令。
    激越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天威军各部包括常备军新军,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喊杀声,密密麻麻如蚁群般的人潮向前涌去,无数架云梯在人群里立起,装在木轮上的箭楼也在缓缓向前移动,笨重的撞车直指城门,天威军的第一波攻击声势真是无比浩大。
    费振武见到天威军第一次攻击就动用了全力,头上当即就冒出了冷汗,这么多人来进攻,凭城墙上的七百余皇家禁卫军还有千名常备军是绝对无法抵挡的,当然,如果他能成功抵挡住这一次攻势,必将给天威军带去巨大的伤亡,这么多人根本就施展不开,只能挤在城下,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费振武一边命令士兵们用脚踏弩射杀逼近的敌兵,一边命令从预备队中抽出一千名皇家禁卫军上城防守,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根本不相信常备军会有什么做为,那些被天威军的攻势吓得一个个脸色发白的士兵就是铁的证明。
    嗵……嗵……嗵嗵……天地间突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其声音之震耳响亮,竟然压住了下面的喊杀声,旋即天空猛地变得暗淡了,数百颗火弹如雨点般倾泻到了城墙,处处开花,有淡黄色的火花,更有深红色的血花!
    费振武为了守住宁城,做得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滚木擂石箭矢燃烧时能发出浓烟并刺鼻味道的干草,还在墙头上架了四十余口大铁锅,锅底的火彻夜不熄,锅中全是沸油。
    谁知他准备的东西反而增大了石弹雨的威力,四十余口大铁锅当场就被砸翻了十余口,沸油飞溅而出,四周一片鬼哭狼嚎。
    费振武被石弹雨打懵了,在他的历练过程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可怕的攻击,城下的天威军在付出些许伤亡的代价之后,已经翻身撤了回去,而自己刚刚调上城头的士兵却正在滚滚燃烧的火海中挣扎。
    出于一个军人下意识的反应,费振武想命令投石车还击,但转头却看到城头上那五六架投石车已经被砸得东倒西歪,有一个士兵正嚎叫着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又慌不择路,一头从母墙上栽了下去。
    这只是第一次攻击,天威军的投石车继续咆哮着,无数颗石弹不停的从天而降,砸到人群里砸到火海中砸到城头上,不止是城墙,整个宁城都在这史无前例的恐怖攻击中战栗起来,地面不停的颤抖着,砖瓦碎石伴和着人的尸体从母墙内外两侧,如雨点般栽到地面上。
    在这七天里,钱不离每天都派出两万士兵去采集石块凿造石弹,每二十人为一组,一组人一天怎么说也能加工好两颗石弹,现在不是以前,凿造石弹需要用专门的石匠,投石车军已经扩充到了五千人,几乎每一个都学会了石匠的手艺,除去一天下雨没有动工外,只两天钱不离就准备出了足够的石弹,其他时间都用来打造别的器械了,而且钱不离还派出大批士兵绕过宁城,在宁城北方三十余里必经之处挖出了大量的陷阱。常备军是败还是溃逃钱不离并不关心,但是那号称精锐之精锐的皇家禁卫军必须要留下,骑着战马他们冲不过那些陷阱,可是没有了战马,他们又怎么能逃得过天威军骑兵的追杀?!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石弹投射出去,能投射出什么样的效果,因为在这之前没人做过同样的事。天威军团的士兵们一如往日,默默的站着,默默的看着前方的城墙,他们一直是一支沉默的军队;而常备军和新军在开始欢呼了一阵,但随后就叫不出来了,沉重巨大充满的毁灭力量的石弹不断的砸在对面的城墙上,好似永不会停歇,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象是人类之间的战争了,而是天上的神灵在发怒。
    宁城不再安宁,南侧的城墙挣扎着扭曲着,终于在弹雨落点最密的地方,整段城墙不堪承受恐怖的攻击,轰然坍塌,但石弹却没有停下,依然持续不断的投射。如果有人能从空中俯视,会发现这里变得犹如被冰雹肆虐过的庄稼地,城墙以北附近,建筑风格各异的房屋几乎都消失了,无数颗或完整或破碎的石弹堆起了好高,还有人在石弹的夹缝中挣扎嚎叫,却怎么也爬不出来,随后又一颗石弹当头落下,那人的身体就在石弹与石弹的挤压中变成了肉泥。
    费振武被石弹的碎片击中了额头,随即昏迷过去,其实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幸福,因为他这个主将再不用去面对地狱一般的景象了。
    随着石弹告竭的哨声响起,投石车本阵前的旗帜纷纷散开,钱不离命令虚设旗帜,并且在投石车本阵前摆放箭楼,就是为了把投石车本阵遮挡起来,打对手一个冷不防,否则任谁看到这么多投石车,宁愿城墙被攻下来然后打巷战,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兵站在城头上等死。
    “擂鼓,命令常备军进攻。”钱不离转过头来:“浮梁方老生。”
    “啊?末……末将在!”浮梁和方老生都看着前方发呆,听到钱不离的命令连忙一起走了出来。
    “你们带部去策应一下,如果常备军里有人怯战逃跑,给我格杀勿论!”
    “遵命!”
    钱不离身后的任帅李霄云等人才缓过神来,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以为在庐陵平原上,投石车所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今天又开了一次眼界,怪不得大将军还要继续扩充投石车军呢……
    在战鼓声中,常备军举着已经派不上大用场的云梯涌了过去,他们冲锋的速度并不快,步伐小心,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一种不安的神情,当然他们不是在担心即将迎来的攻击,而是依然没有从刚才的场面中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