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袁盎之后的半年里,刘武特意低调了一段时间,将注意力转移到国内,大力发展经济,招募训练士卒,以加强梁国的实力。
得知朝廷彻底放弃追查袁盎事件后,刘武决定重启下一步计划,策反刘荣,让他去联络武都公主,怂恿匈奴大举进犯汉朝,梁国或许可以渔翁得利。
刺杀袁盎之事,由羊胜亲自联络,公孙诡不甘心功劳由羊胜一人独得,自告奋勇前往游说刘荣。其实,公孙诡更善于谋划,羊胜以游说见长,刘武不忍心打消公孙诡的积极性,同意由公孙诡前往。
转眼间,刘荣被贬往江陵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从最初的不甘和愤懑,到如今的平静和淡然,他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也接受了有些不公的命运。而这一切,离不开周灵和小娥的抚慰和开导,她们没有因为刘荣的被废而抛弃他,不离不弃,患难与共。
七国之乱后,朝廷加强了对诸侯王的控制,所有属官都来自朝廷的任命,还得随时面临属官的监视,诸侯王们过得胆战心惊。临江王宫制度狭小,陈设不仅不能与太子宫相提并论,与江北诸王相比已有着很大的差距。
开春以后,刘荣决定在王宫北面建一个小花园。施工过程中,工匠不小心将太宗庙的院墙毁坏,刘荣这才发现太宗庙面前的空地是小花园的好几倍,想了想,他命令工匠在重建院墙时往北移了两丈,小公园看起来开阔了不少。
这一天,刘荣正在指挥工匠们施工,管家来禀报道:“启禀临江王,有客人求见。”
自从贬到江陵后,除了周灵的家人来过几次,再也没有他人来拜访过。刘荣问道:“客人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客人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和临江王面谈。”
刘荣皱起眉头,不管什么人还是见见再说吧。
前院大厅之中,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儒士身着便服,背着双手四处观望,身后站着两个仆人,还有一只装饰考究的箱子。
看到刘荣步入大厅,中年儒士走上前,一脸笑意道:“梁国中大夫公孙诡拜见临江王殿下。”
梁王手下的人?刘荣有些警觉,冷冷道:“本王和梁王素无来往,不知今日有何指教?”
公孙诡哈哈一笑:“临江王此言差矣,殿下是梁王的亲侄子,难道叔叔就不能来看望侄子吗?”
此话倒也在理,刘荣虽然废了太子之位,但并不是朝廷的罪人,其他诸侯王当然可以来走动。
刘荣没有直接回答,淡淡吩咐管家道:“上茶。”
公孙诡示意两位仆人打开箱子,竟是满满一箱子黄金,足足有五十斤,公孙诡躬身道:“这是梁王送给临江王的一点薄礼,还请临江王笑纳。”
刘荣正色道:“梁王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这些钱本王绝不敢收。”
“临江王太见外了,些许黄金,即使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吧?”
刘荣还是坚决不肯接受,公孙诡也不勉强:“既然临江王避嫌不敢受,可否借一步说话?”暗示将闲杂人等支开。
刘荣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道:“你们都下去吧。”管家没有多言,应声退下。
诸侯王虽没有直接管辖封国的权力,但在王宫内还是享有极大的自由,国相和内史都有单独的府衙,平常也不干涉王宫事务,故而王宫内都是可信任之人。刘荣将公孙诡让进内室,两位仆人则在外面等候。
“此间没有外人,公孙大夫有什么话,请直说吧。”刘荣开门见山。
“梁王得知殿下被废,深为惋惜,也为殿下感到不公。”公孙诡悠然道。
刘荣霍地站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殿下曾经身为太子,心中难道没有一丝不甘吗?自古以来,废太子哪个能得善终?难道殿下就没想过为自己讨回公道吗?”公孙诡换了一种语气,咄咄逼人道。
刘荣沉默了,继而缓缓道:“事已至此,本王又能如何?”
公孙诡凑近道:“殿下可还记得武都公主?”
刘荣警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今,武都公主贵为匈奴大阏氏,深受大单于的宠爱。殿下就没想过借助匈奴的力量为自己讨个公道吗?只要匈奴起兵,梁王必将响应。”
刘荣不由得大怒:“混账!本王身为大汉宗室,怎能干出勾结外敌之事?快给本王滚!不然将你交给国相。”
公孙诡没想到刘荣竟如此直接的拒绝,有些不知所措。定了定神,他站起身:“在下今日之言,还望殿下保密。”
刘荣冷冷道:“你就不怕本王禀报父皇吗?”
公孙诡不甘示弱道:“如果殿下胆敢轻举妄动,小人保证殿下的家人没有一个能走出这王宫!”
“大胆!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刘荣暴怒。
公孙诡一脸鄙夷:“殿下以为小人不清楚你的处境吗?就凭你,惹不起梁王的。”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内室。
公孙诡走后,刘荣一个人呆坐在内室,到底要不要将梁王所言告诉父皇?反复思索之下,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将消息送出去,即使送出去,父皇能相信自己吗?很有可能,自己前脚刚把消息送出去,周灵、小娥以及萍儿已被梁王派人杀害。这些年来,梁王享有其他诸侯王所不具有的权力,对付他一个小小的临江王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刘荣无比沮丧,曾经的太子,如今却谁也不敢得罪,稍有不慎,还自身难保。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拒绝公孙诡。
叹了口气,刘荣走出内室,来到大堂,赫然发现公孙诡送来的那箱黄金并没有拿回去。他大喊道:“来人啊。”
管家匆匆忙忙从后堂跑出:“殿下有何吩咐?”
“将这只箱子送到府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使用。”
“是,殿下。”管家似有些不情愿,终究不敢抗命,乖乖的派人将箱子搬到了府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