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准备,严助和卫青第二天就出发了。遵照汉武帝的指示,卫青一共带出了建章营的一百名士兵。
看着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将军,严助难免有些忧心忡忡,此去会稽郡少不了有一番艰难的交涉,他能够胜任吗?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严助逐渐对卫青另眼相看。卫青的话虽然不多,每次却能切中要害,言谈举止更是坚毅果决。那些士兵年纪都比他大,卫青却将他们管得服服帖帖。
从长安到会稽郡将近三千里,严助和卫青一路急行军,用了差不多十天时间才抵达。
会稽郡的郡治是吴县,平常少有朝廷官员到此,此番一下子来了两位,会稽太守徐彤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寒暄已毕,严助直接拿出诏书宣读了一遍,然后对徐彤道:“徐太守,皇上的诏令听清楚了吗?”
徐彤连连点头:“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只是,下官想看一下虎符。”
严助怒道:“大胆徐彤!你在怀疑我们是假的吗?天子符节和诏书都在此,你敢抗命?”
一旁的郡司马闫登冷哼一声:“按照朝廷规定,调兵需得用虎符,没有虎符,谁也不能妄动兵马!”
由于临近几个藩属国,会稽郡驻扎的兵力远超一般小郡,达到了两万人,时常和土匪、海盗作战,战斗力比较强。郡司马是指挥这只军队的将领,没有他的许可,连太守都难以调动。
严助缓和了一下口气:“临出发时,皇上和我说,这次救援东瓯,料想会稽郡的驻军就可以解决,不想大动干戈。皇上还说,会稽郡虽然远离朝廷,必是忠于朝廷的,看到天子符节和诏书,就如同皇上亲临,一定能够出色的完成使命。”
闫登不为所动,冷冷道:“下官听说,皇上年幼,朝政由太皇太后做主,既然没有虎符,恐怕是擅自出兵吧?”
卫青勃然大怒,站出来道:“一个小小的郡司马,也敢妄议朝政,给我拿下!”身后的建章营士兵应声而出,围住了闫登。
闫登不甘示弱:“我乃朝廷命官,你们敢?”他的亲兵也围拢了过来,和建章营士兵形成对峙。
严助一拍桌子,怒道:“既然是朝廷命官,为何不听从皇上的诏令?卫将军,将这个目无皇上的郡司马就地正法!”
话音未落,卫青箭步上前,一剑砍下闫登的脑袋。闫登的亲兵目瞪口呆,虽然人数占优,但面对朝廷的使者,终究不敢动手。
严助转过身来,对徐彤道:“徐太守,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抗命的下场!”
徐彤是一介文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失魂落魄,连声道:“上使息怒,下官这就调发士兵,随上使一起救援东瓯。”
闫登已死,徐彤临时任命长史代理司马职务。经过讨论,卫青建议,可以从海路进攻闽越国,迫使闽越国退兵,严助同意了这个作战计划。
计议已定,徐彤负责征发舟船,新任司马负责整训士兵。经过三天的准备,两万名会稽驻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为了体现朝廷对此战的重视,严助和卫青也登上了战船,和士兵们一起出发,极大的鼓舞了军心。
然而,让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会稽驻军还未进入闽越国,闽越国自己先撤兵了。
事实雄辩的证明,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利剑出鞘,只有当你剑拔弩张时,敌人才会真的害怕。
严助立即用六百里加急向朝廷传递了捷报,汉武帝得报后,欣喜若狂。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二次冒险,不同于第一次,这一次,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严助和卫青并没有立即返回长安,而是去了一趟东瓯国。东瓯王感念汉朝的主持正义,以最高礼节迎接了严助和卫青。
接风宴上,东瓯王非常谦恭,频频向严助和卫青敬酒,感慨道:“此次闽越国进攻,如果不是朝廷果断出兵,我东瓯恐怕就此灭亡了。”
严助回道:“出使之前,皇上曾说道,东瓯国历来忠于我大汉,与我汉朝子民一样。为东瓯国主持正义,是身为大汉天子的职责。”
东瓯王连声道谢,过了一会儿,他犹豫道:“这些时日,本王一直在思索一件事,一时又难以向皇上启齿。”
“东瓯王但说无妨,本使定会转告给皇上的。”
“东瓯国毗邻大海,地势卑湿,常年风雨不断,难以种植作物,百姓只靠渔猎为生,生活艰苦。为国人计,本王想举国迁到内地,不知皇上能否接纳。”东瓯王面露难色道。
藩属国内附,于汉朝而言是极大的荣耀,严助大喜道:“东瓯王所言,本使一定带到。”
十几天后,严助和卫青回到了长安,汉武帝对他们赞不绝口,赏赐甚厚。当听说东瓯国想要内附时,汉武帝更是喜出望外,连声道:“好,好,这可是我汉朝立国以来之大事。”
在和窦太皇太后商议后,汉武帝决定将东瓯国民迁徙到江淮一带,东瓯国留下的地域交给会稽郡开发治理。如此一来,汉朝不亚于开疆拓土,汉武帝的声望骤然上升,群臣都为他的魄力钦佩不已。
这一天,窦太皇太后特意召见了汉武帝,问道:“东瓯王入朝的日子定了吗?”
“回太皇太后,已经定了,下个月初十。”汉武帝掩饰不住的兴奋。
“老身没把虎符交给你,是想遵照先帝遗愿。如今看来,没有虎符,你也能把事情给办了。”
汉武帝尴尬道:“朕擅自做主,还请太皇太后责罚。”
窦太皇太后淡然一笑:“你这小子啊,从小胆大妄为,老身是又喜欢,又害怕。在东瓯国这件事上,你比老身看得远,看得高,老身为你感到高兴。”
说完,她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匣子,递到汉武帝手里:“这虎符呢,先帝交给老身,是不想它轻易现于世。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
汉武帝又惊又喜,双手接过,恭声道:“孙儿感谢祖母的信任。”
窦太皇太后有些感伤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老身啊,是该过几年清净日子了。老身已经跟许昌和庄青翟说过了,以后不会再见他们,军国大事一概由你做主。”
汉武帝骤然感到压力在肩,哽咽道:“孙儿还离不开祖母的教诲。”
窦太皇太后微笑道:“没有什么离不离得开的,当皇上靠天分,没有人教得了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