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坐定之后,张汤不紧不慢道:“三位深夜联袂到此,是有什么事吗?”
李东和金信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明亮最为干脆,直接道:“淮南王让下官入宫觐见,下官说白天不方便,晚上再去。后来觉得,似乎应该提前知会一下张大人。”
张汤对李东和金信淡淡一笑,问道:“你们二位呢?”
李东和金信连忙道:“我们也是此意,想来知会一下张大人。”
“好,本官知道了。你们请回吧。”张汤立即回道。
三人都愣了一下,李东问道:“敢问张大人,我们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腿长在你们的身上,你们看着办。”
李东苦着脸道:“张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给下官等指条明路吧。”
张汤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本官指不了。”
这时,明亮插话道:“下官以为,让李大人一个人去比较合适。”
李东大怒,质问道:“你怎么不去?”
“我们三人之中,您最为合适。”明亮看了李东一眼。
金信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明大人所言极是。”
李东急了,对张汤道:“张大人,您来评评理,他们这是将下官往火坑里推啊。”
张汤悠然道:“其实,本官也觉得李大人去最为合适。”
李东一脸愕然,张汤继续道:“本官听说,你们三人之中,平日里数李大人和淮南王走得最近。”
李东立即辩解道:“下官不过是虚与委蛇,根本不知道他的破事儿。”
张汤不理他:“更为重要的是,明大人和金大人手上都有兵力,不能有失。”
李东脸色苍白,颤抖道:“张大人,您也想让下官当替死鬼吗?”
“不,正因为你手中没有兵力,淮南王才不会杀你。”张汤淡淡道。
在这一刻,李东显得特别无助,低声道:“我们可以都不去吗?”
张汤等三人齐声道:“不行!”李东的脸色更加难看,仿佛快要哭出来。
“如果你们三人都不去,淮南王一定以为你们已经投靠了朝廷,狗急跳墙之下连本官也杀了怎么办?”张汤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李东细想了一下,长叹一声:“既如此,我就替你们走一趟吧。”
张汤笑道:“李大人放心,淮南王一向优柔寡断,不会杀你的。”
当天夜里,李东一个人出现在淮南王府。刘安惊疑不定,问道:“他们二位呢?”
李东装糊涂,故意问道:“敢问大王,还有哪两位?”
刘安看了李东一眼:“还能有谁?金信和明亮。他们二位是怎么回事?难道投靠了朝廷吗?”
李东假装安慰道:“大王多虑了,他们深受大王大恩,不会如此忘恩负义的。”
刘安沉吟半晌,忽然劈头问道:“外面盛传刘迁意图谋反,你怎么看?”
“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下官以为,大王不妨和张大人解释一下。”
刘安又看了李东一眼,心里始终打不定注意,到底是杀了他还是劝说他加入呢?
过了很久,刘安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既然金信和明亮没来,杀了一个李东于事无补。
李东如蒙大赦,立即退出淮南王府。
看着李东消失的背影,刘迁喃喃道:“完了,全都完了,金信和明亮肯定已经投靠了朝廷。如今,我唯有一死,才能保住淮南国。”说完,他拔出宝剑,想要自刎。
刘安大惊,喊道:“不要!”
“哐啷”一声,刘迁的佩剑掉落在地,他的脖子上只出现一道小小的伤痕,有几滴鲜血滴落。刘迁怔怔的看着鲜血,喃喃道:“父王,我不想死。”
刘安上前抱住刘迁,安慰道:“迁儿,不要怕,反了就反了,大不了逃到东越国。”
九月二十,刘安将奏章和诏书,以及印信全部伪造完毕,然后请来伍被一一查看是否符合要求。
伍被假装认真细致的看了一遍,郑重道:“奏章和诏书一定要派得力人手传遍天下,引起骚乱。与此同时,派往南越的人也要一起行动。”
刘安点头道:“先生放心,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递给伍被,都是他拟好的行动名单,有的负责出使游说,有的负责散播谣言。
伍被看了看,道:“大王所挑,果然都是干练之人。”
刘安呵呵一笑:“没有先生的谋划,一切都是空谈。”
“张汤就住在驿站,大王准备如何处置呢?”
“他不是说刘迁涉嫌谋反吗?让他带走就是,但他绝对出不了寿春。”
“大王果然雄才大略,送走张汤之日,就是天下骚然之时,殿下还可以趁机出现在前线。”伍被装作兴奋的样子。
离开淮南王府,伍被悄悄的走进了驿站,向张汤汇报了刘安的行动计划。
张汤站起身,悠然道:“网已经张好,是该收网了。”然后派人将李东、金信和明亮等人召了过来,宣布道:“本官已经获悉,刘迁谋反,背后真正的主谋是淮南王。”
三人齐声道:“上使明察秋毫,下官等佩服,请上使下令。”
“好了,剩下的事该交给你们了。本官命令你们,立即率领本部兵马,连夜包围淮南王府,搜查一切谋反证据。”
“是,谨遵上使令。”
入夜时分,李东、金信和明亮等人偷偷包围了淮南王府,一举控制了刘安和刘迁,随后展开了搜查。很快,刘安刚刚伪造好的奏章和诏书都被搜了出来。
看着这些无可辩驳的罪证,刘安气得浑身发抖,大骂李东等三人道:“平日里,你们拿了本王多少好处?如今,全都是白眼狼吗?”
明亮冷冰冰道:“大王息怒,我们虽是淮南国人,却也是大汉人。”
第二天一大早,张汤带着所有证据以及伍被离开了寿春,向汉武帝汇报调查结果。
临行前,张汤召见李东、金信和明亮三人,不紧不慢道:“本官走后,寿春就交给你们了。如果寿春出了乱子,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
李东等三人在心中暗骂:“好一只老狐狸!”嘴里却只能说道:“上使放心,有下官等在,寿春绝对乱不了。”
从抵达寿春那天起,张汤始终没有和刘安正面起冲突,甚至没有派出一个自己人,却完全掌控了寿春的局面,用淮南国的人解决了淮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