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情形
    近日在报上看见两篇妙文，报告六三事件的实在情形。其一是国务院的通电，末云，“以上皆近日政府维持学校，该教职员等破坏教育之实在情形也。”其二是教育次长的呈文，末云，“同时邻翼被马叙伦等多人拥扭猛推，以致胸部腰背各处均经受伤，此邻翼就任三日以来经过实在情形也。”
    可怜只为保持官的威严，对平民取胜，不惜造这样没人格的诳语，真是“可怜悯者”。
    政府维持学校的情形，从前年兵围北大法科文科以来，我们领教已久，不劳更加申明了。以教育为终身事业的教职员反去破坏教育的实在情形，却是闻所未闻。中国人即使堕落，或者还不至于此。有人说，这样的例也未始没有，例如身为民国的官吏，却奉前清的“正朔”，或者与外国特别联络。在他们看来，教职员的破坏教育，自然也是可能有的事了。这解说不知究竟对否？
    教育次长受伤的实在情形，虽然与警察厅国务院所说的“头部……受伤”的情形不合，但说的却很明白了。他被马叙伦等多人拥其胸部，扭其臂，猛推其腰，以致各处均经受伤。这事情真假如何，姑且不论，但我要问一声，这“马叙伦等多人”又是怎样受伤的呢？难道是他们互相拥扭猛推以致受伤的么？我愿教育次长以“人”的资格，来将这个“实在情形”一为说明。谚云，官气钻进，人气钻出，倘若请他以官的资格来说，那么当然与那公布的呈文一样，——这些官话能骗什么“人”呢？
    抛了人格来保官威，打了人的说不打，被人打了的说不被打，这实在同犯罪人的狡展，一样可怜，一样可哀。
    * 刊一九二一年六月十五日《晨报》，署名子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