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的实现》的翻译
《小说月报》八月号的“创作批评”里说及冰心女士的《爱的实现》已由我译为日本文,我想因此趁便稍加说明。
今年春天得到在上海的一个友人的信,里边说起日本的一种什么报上有一篇文章,对于中国的新兴文学大加嘲骂,还把《爱的实现》看作自由恋爱的礼赞,特别加以讥笑。我想中国的新文学诚然还很幼稚,不能同别国的去抗衡,但是这位记者误会了《爱的实现》,却是他自己不懂中国语的缘故。我又常见日本杂志上所译载的白话诗里也多错解的地方,心里便想倘若由中国人自译,即使文章拙劣,意思总不会错了。但我自己知道不是胜任的人,所以并无着手去做之意,只是抱着这样一个空想罢了。到了夏天,有日本的知人在北京刊行杂志,嘱我做点文章,我因为自己发不出什么议论,便改变方向,想来尝试译点小说。这个动机本是由于《爱的实现》的批评,因此便想翻译这一篇,但因别的关系,先译了《隔膜》里的叶绍钧君的《一生》,以后第二篇才是冰心女士的《爱的实现》,第三篇是《新青年》里的鲁迅君的《孔乙己》,第四篇是《创造》季刊里的成仿吾君的《一个流浪人的新年》。
我的选择,差不多是无所依据的,只以自己的趣味为标准,或者觉得他可以代表著者的思想和艺术,也就收入。但是在这上边又有一个限制,便是篇幅的长短。我平日翻译,就有这样的癖气,大抵多取长短适中,五六千字的作品,将他写出来,在特别长的如科罗连珂的《麦加尔的梦》,武者小路实笃的《第二的母亲》,须有特别的兴趣,才能使我动手去译他,否则容易懈下了。因为这个缘故,在现代中国的创作里也有我所想译的东西,不过略长一点,以致未曾选入,也要说明一句。中国的新文学或者现在还没有充实到可以介绍到别国去的程度,我又不是有介绍他的能力的人,这个成绩当然是不会好的,但是觉得比自己发空议论总还着实些,所以还没有决心废止,虽然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徒然的尝试。
八月二十六日。
* 刊一九二二年八月二十八日《晨报副刊》,署名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