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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院之不通
    国学院之不通
    东南大学国学院发表一篇整理国学计画书,其第四项是要设立一个“诗文部”,其理由则为“风雅指归万目共睹”。虽说是整理国学计画之一项,然而“诗文之设非以理董往籍也将欲以衡量现代之作品云尔”。因为“移风易俗责无旁贷效在潜默渐而不顿故揭橥标的略示宗尚”,于是其结果“宜采两大主义”。
    一 乐天主义
    二 成仁主义
    老实说,东南大学(而且又是国学院)发表这种言论,即使不是意表之内,至少也并非“意表之外”的事,所以不值得怎样大惊小怪。我从前听过有人提倡忠臣美术,那么这杀身成仁的烈士文学也是古已有之,算不得什么新发明。近来批评的建设之呼声又正是弥漫全国,衡量现代作品的正宗批评乃应天承运而出现于龙蟠虎踞之金陵,更是适合时势之要求,我们尤不必少见多怪,自表其所见之不广也。
    然而我有不能已于言者。国学院之言曰,“章炳麟曰观世盛衰者读其文章辞赋而足以知一代之性情……是故文辞刚柔因世盛衰虽才美之士亡以自外(蓟汉微言)章君此言可谓能发凡起例者矣……季唐以下之诗歌有不堪卒读者矣……故岳武穆之杀非秦桧杀之也其社会杀之也其国民文学杀之也欲宋之不为元何可得哉”。这真是黄绢幼妇的话了。太炎先生明明说文学是时代的反映,国学院诸公先称赞他说的不错,而后末却说时代是文学的反映,说宋朝乃是被其孱弱的(即不乐天,不高谈成仁的)文学所亡。正如太炎先生说看见烂鼻子可以知道本人是患梅毒,而国学院却说因为他有烂鼻子所以终于患了梅毒。其实国学院诸公要这样说,本来也无所不可,所奇者是抄这一大节“章君”的话而终于看不懂,结果却说出正相反的话来。国学家如说人肉是可以吃的,倒还不算什么;国学家而不懂国文,那才真是一个大笑话。或者太炎先生的古文真是难懂也未可知,怪不得国学院诸公;恰好上海坊间还印有一小本《太炎白话文》,诸公可以一读,一定要更容易了解些。
    * 刊一九二四年三月二十七日《晨报副刊》,署名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