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叫卖
    川岛兄：
    吃人，这是我中华古已有之的事。要说是坏，固然也是的，但是在重精神文明的国民，只要保住精神，吃掉了物质或者也不很打紧，即使不主张毁物质即所以保精神。我所最感到趣味的是《鸡肋编》里所说，登州忠义之人带了人腊到钱塘的行在来吃。吃了人肉做忠义之民，这是中国礼教的具体的象征，真令我不胜佩服之至。记得笑话里说，有人想割股疗父而舍不得自己的肉，便把睡在门外的乞儿的大腿割了一块，乞儿呼痛，那人低声说“别嚷！这是行孝哩！”这又是别一个例。这都是我们的国粹道德，我们大家都是熟知的。近几礼拜你在病院里陪病人，恐怕很劳碌了，所以有点sentimental，觉得这种事有些奇怪，却未免令孔家店老伙计们笑你不见世面。关于老伙计，我还有好些话要说，今天来不及了，改日再细说罢。
    开明匆复
    * 刊一九二五年三月九日《语丝》第十七期，原文中川岛来信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