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苦运
高长虹在《狂飙》十一期上说:
“岂明赞美《十二个》,而意在言外则蔑视中国之创作。……岂明赞美外国作品。其别一意义,则借之以否定中国现在之作品。“…
…然而岂明自谓老人,而无老人之宽大,乃有婢妾之嫉妒,对于我等青年创作,青年思想,则绝口不提,提则又出以言外的讥刺。”
这是所谓自由批评吧,但是这种“深刻”的说法也是“古已有之”的,看雍正乾隆的上谕便知。不过古时皇帝是不准人说他,现代“青年”是不准人不说他,有这一点不同罢了。二十世纪这个年头儿,世界进化总是进化了吧,但我等老人却是更苦了;以前以为只要不干涉青年的事就是宽容了,现在才知道宽容须得“提”他们,而且要提得恭敬,否则便是罪大恶极,过于康先生了,苦哉苦哉!
“意在言外”,“别一意义”,“言外”,从言语文字外去寻求意义,定为罪案,这不是又有点像古时的什么“腹诽”之律么?呜呼,自由批评家乎,君自言是民主思想,然此非莫索利尼之棒喝主义而何?君自言反对英雄,然此非吴佩孚之酋长思想而何?呜呼长虹乎,我者?(末二字意不甚明白,姑仿为之,亦有兴趣,犹今人之仿尼采也。)
* 刊一九二七年一月二十二日《语丝》第一一五期,为“闲话集成(四十二)”,署名岂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