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京大学等
    读了刘吴两位先生的关于北京大学的文章，我也来关于它一回。
    我要说的只是干脆的一句话：反对改称中华大学，反对保留北京大学，主张定名北平大学。
    反对改称中华大学的理由，与北大复校委员会呈文与刘先生的文章所说相同不再赘。主张定名北平大学的理由，也与刘先生所说相同，因为明了，老实，大方。
    我反对保留北京大学名称，因为不值得这样麻烦地去保留它。大家说，北大有光荣的历史，这我也相当地承认，但是，二十几年的经过算不得什么历史。五四与新文化运动，群策群力，也只做了那一点事，哪里有多大光荣？平常互相称道，不过是信面上写“勋启”二字之意，表示恭敬，不能十分认真。况且光荣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可以享受的东西，不称北京大学，只要努力，也会得到光荣。即使称为北京大学，假如因循苟且下去，光荣也会不见。所以我想还不如爽快地把过去丢开，大家合在一起。（我不赞成吴先生的九校分立的主张），重新来过。北大也要独立，师大也要独立，什么大也都要独立，无论各有其非独立不可的理由，我总不以为然，觉得这还是部落思想之馀留，正同近来各同乡会风起云涌，各欢迎其同乡要人，各追悼其同乡烈士一样。我还听说北洋大学有什么议案或条陈，预备用了微积分来定南北教员的人数，这虽是特别古怪的笑话，但其实也是同样的馀风，不过特别扩大了罢了。总之，北大等之复校我以为是极正当的，因为我们不承认张作霖刘哲的京大。复校之后再合组为一个大学，也是对的，因为我赞成八校合并，虽然不幸这个意思与章士钊相像。国府议决将京师大学改为中华大学，我觉得这办法很有差误，照理应该说将北京国立各校改为某校才对，难道国府大学院承认张作霖刘哲的设施的么？
    还有，北大复校委员会力主蔡校长回校，在主张保存北京大学者说来这是极合理的。但我是赞成合组北平大学的，所以对于这个主张觉得可以不必。蔡先生身任党主席大学院长以及什么部长校长，我们在北平也不能详知，总之公务烦忙，不能分身来平，我们何必要求明知不可能的事，此其一。如请他遥领，则模仿私大办法，更是无聊。华大之由蔡元培而王荫泰而胡汝麟而……，民大之由蔡元培而张学良而李烈钧，刘先生所谓花妙悦目的办法已观止矣。但在私大则可（？），在国校似大可不必也，此其二。因北大名称问题连类及此，并不是本文，只是属于题目之等字中的一件也。
    末了附带声明，我进北京大学以来到民国十六年秋间北大灭亡为止，十足十年。关系之深与刘复先生正是一样，所以我之爱北大决不落刘先生之后，但个人意见以为应当这样，便老实地说出来。万一诸位同事诸位同学先生女士不以为然，务乞原谅；如不能原谅，赐以斥责，所不敢辞。
    十七年七月十五日。
    *刊一九二八年七月十六日《世界日报》，署名岂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