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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幸存者
    熙谨连忙跑了过来,宋兵已经把那人翻转过来,面目朝上,借着熊熊的火光,熙谨看到那人却是自己刚入营队时的队友小军,小军的双目紧闭,额头还在泌出鲜血。熙谨伸手一探小军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连忙掐中小军的人中,大喊着小军的名字。
    很快,小军就幽幽醒转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忽然惊悚的大喊道:“辽狗来了,辽狗来了……”
    熙谨连忙按住小军,安慰道:“小军哥,是我,我是阿熙啊!”
    小军这才看清是熙谨,忽然搂住熙谨,哭泣着:“阿熙,辽狗杀了咱们兄弟……”
    熙谨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一定会为兄弟们报仇。你伤在哪里了?”
    小军道:“我不知道,我的脑袋被砸了一下,就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熙谨检查了小军的伤势,发现小军只是脑袋上被砸了一个青肿的肿包,别处并没有刀枪之伤,这才稍微放心。
    正在这时,旁边又有一具宋兵的身体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还没等熙谨转头去看,小军就大喊着:“是小福,小福没死,小福还没死,阿熙,你快救救他……”
    小军一边喊着,一边向小福爬过去,但他受伤之后,动作不快,反而是熙谨更快一些,快步来到仰躺在地的小福身前,看到小福身上有几处伤口还在泊泊流血,但幸好没伤在要害。
    熙谨连忙扯下自己的衣服,与宋兵一起为小福包扎伤口,很快小福也醒了过来。
    熙谨看到小福和小军都幸存下来,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感到一丝欣慰,小福和小军不但是他进入宋营之后就在一个小队的战友,也在他还没进入宋营之前,帮他安葬过章奶奶,他对他们有一种特别的亲近之意,后来纪通为了提升熙谨,把小福和小军调到别的中队,但他与二人仍然经常在一起亲近,现在见到二人幸存下来,熙谨为二人感到欣慰。
    这时,朱大同在不远处忽然喊道:“队头,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熙谨喊道:“我马上过去!”转头对宋兵说:“老张哥,你好好照顾他们,我去看看。”
    熙谨快步赶过去,只见朱大同与侯小仙正蹲坐在一位受伤的宋兵面前。熙谨一看,那宋兵却是他原来的中队长胡队头,心中又感到一阵欣慰。胡队头是他以前的中队头,生性冷淡,虽然很少与他交谈,但也没刻意为难过他,后来他升为中队头,与胡队头算是平起平坐,两人一起办事时,他对胡队头仍然保持着尊敬,胡队头虽然对他还是冷冷淡淡,但两人关系还算融洽。
    胡队头受伤较重,身上有几处严重的伤口,左脚踝被砍了一刀,腿筋已经断了,这条腿算是废了,右胸中了一箭,深入体内,鲜血顺着箭杆向外泌出。
    胡队头虽然受伤很重,但神智却很清醒,而且下十分冷静,即不呻吟,也不叫疼,仿佛受伤的不是他。
    熙谨赶过来查看伤势,侯小仙正要拔胡队头胸前的羽箭,熙谨连忙阻拦:“老侯,别拔,一旦拔出来就止不住流血了,咱们现在没有大夫,要送到小马屯去救治。事不宜迟,老侯,你脚程快,赶紧去附近村里借一辆马车,咱们要把胡队头和别的受伤的兄弟送到小马屯。”
    侯小仙带了一位宋兵,快步离开去借马车。
    胡队头向熙谨点点头,淡淡地说:“谢谢你,章队头。”
    熙谨沉痛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
    胡队头道:“你们来早了也没用,辽狗这次来了至少二百多人,全是骑兵,人数比咱们多一倍,又是突然袭击,就算你们要这里,只怕下场也跟我们一样。”
    熙谨知道胡队头所言不虚,如果他在军营,现在可能已经被辽兵杀死了。
    就在这时,沈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熙,你快过来,快!”
    熙谨听了沈玫的声音,心中一阵惊惧,沈玫平时十分冷静,而且言语极少,就算刀架在脖子上要他多说一句话也不可能,而且他一向声调平静,不徐不疾,此时的声音却充满了惊惶和不安。
    熙谨知道沈玫一定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他来不及吩咐朱大同照顾胡队头,就连忙跑了过去。
    熙谨还没跑到近前,就看到沈玫和奔流儿站在那里,身子僵硬,怔怔地望着一棵大树,他顺着二人的视线望过去,登时心中一凉,身子僵硬,脚步慢了下来。
    只见火光映照中,军营门前的那棵大树之上,反绑着一个人,那人身上布满了羽箭,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鲜血仍然从箭孔中泌出,顺着那人的脚尖向下滴落,死状惨烈之极。
    那人虽然低垂着脑袋,熙谨仍然认出来,那人正是他一向敬重的长官,本营的都头纪通!
    熙谨对纪通敬佩之极,不只是因为是他的长官,更因为纪通教给他的做人的道理,当初他被毁容,自暴自弃,就是纪通当头棒喝,把他唤醒,而且纪通军纪严明,以身作则,他们这个军营才受到地方百姓的爱戴,士兵才人人勤加操练,从没发生扰民事件。
    他看到军营被屠之时,已经有种不祥之感,但又不敢深想,只盼着能找到尚有气息的纪通,哪怕身受重伤,只要一息尚存也好,但现在亲眼目睹纪通的尸体,而且死状惨烈,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只感到一阵阵巨大的悲痛和愤恨向他袭来,他的双脚如同灌铅一般,艰难地向前挪动着。
    沈玫和奔流儿站在纪通的尸身之前,同时悲痛莫名。纪通是他们的长官,虽然与他们很少交往,但纪通并不强求他们与士兵一起操练,对他二人的放纵和宠爱,他们也都深知,所以对纪通一向保持着敬重,现在纪通如此惨死,他们也感到悲痛。
    熙谨一步一步挪到纪通的尸体前,透过模糊的泪眼,望着纪通的遗体。纪通身上虽然被射满了羽箭,但脸部并没有羽箭,显现辽兵是故意让宋兵认出纪通,这不但是炫耀他们辽兵的战功,更是给宋兵一个警告,向宋兵宣示:他们杀死纪通是为韩德让报仇!
    熙谨走到纪通面前,双膝一曲,扑通跪倒在地,用沙哑而有力地声音说道:“都头,您安心上路,我在您面前发誓,若是不为您报仇,我誓不为人!”
    熙谨说完,对着纪通的尸体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痛。沈玫和奔流儿也一起双膝跪倒,叩了三个响头。
    熙谨叩完头,从地上站起身子,上前解开绑在纪通身上的绳索,恭敬而小心翼翼地把纪通的遗体摆放在地上,又一支支拔出纪通身上的羽箭,他的态度恭敬而虔诚,好像在完成一件极为隆重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