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我能够清晰的看到大膏药那张扭曲到变形的脸,也看到他那双只有嗜血野兽才能拥有的双眼。
他将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眼角已经伤裂,露出丝丝血痕。
他不怕疼,否则不会如此用力的捏着我的桃木剑,不会留那么多血都不松手。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触及到他的骨头。
以前我只觉得赶尸术很邪性,可以肆意的操纵已死之人的躯体。
现在看来,更邪性的是降头术,竟然连有自我思想的活人都可以肆意操纵。真难以想象,扎卡究竟对大膏药做了什么,把大膏药变成了如此恐怖的傀儡。
我在短暂惊愕之后便恢复了镇定,一手紧握桃木剑不松开,另一只手抽出降魔符,在快速念出降魔咒之后,将符纸拍向大膏药。
符纸在空中眨眼燃烧成灰烬和青烟,化为利剑攻向大膏药。
可是,待烟尘散去,大膏药依然如之前的模样,继续一步步向我逼近,竟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意识到我最擅长用的法术对于这样一个傀儡似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
那些法术专打邪秽之物,对于活人完全无效。
既然道法攻击无效,那我只能施展拳脚来对付他了!
我试着用力想要抽回桃木剑,但不仅没能把桃木剑抽出来,反而将大膏药拉得更向我靠近了一些。
这家伙真他娘的疯了,一个趔趄摔过来,还没等站稳,就张牙舞爪的想要往我的怀里扑。
如此一来,我不得不将桃木剑松开,并侧身让出几大步,谨慎的避开大膏药。
大膏药向前冲的力道很大,并且已经失去了重心,在我躲开之后,想站住也不可能,最终一头重重的撞在了墙面上,直接撞破了头皮,流了满脸的血。
他坐在地上,看了看手中的桃木剑,甩手将之甩丢进我的床底下,然后带着满脸的血污,抬头看着我“嘿嘿”傻笑,那模样更显狰狞可怖,看得我眉头紧皱。
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降头术,跟麻阳子所学以及“沈家绝学”之中都没有任何关于降头术的记载,这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没有爪子和牙齿的猫,面对一只凶猛的硕鼠,只能仓皇逃躲,非常狼狈。
至于用拳脚……算了,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庝,流血了还能那样笑,我根本就没法跟他打。
短暂的瞬间,我脑中思考了许多,最终决定还是赶紧逃出去,躲喊些人过来把这个大膏药控制住再说。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往外跑。大膏药这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在我后面追。
这家伙跑起来的速度挺快,在我刚刚跑到屋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追到了我的后面。
我正好这时注意到门口有一个用于挡门的木头凳子,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抄起凳子向身后砸去。
“砰!”
木头凳子结结实实的砸在大膏药的头上,但却只把他拍了个趔趄,并没能将他砸倒。而他趁着这个机会,猛的深处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嗷呜”一声低下头张口就咬。
他这一口咬得实在是太狠了,疼得我潜力都发挥出来了,猛的抽出了胳膊。
受我这一下牵扯,大膏药终于扑倒在地,摔在了我家门槛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起来,而是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不知是这一下撞得太狠,把他给撞晕了,还是他的脑袋连续三次遭受重击让他丢了命。
我并不多做停留,快速冲到院子里,一直跑到院门口,才回头向后看。也是这时,我才感觉到胳膊上多处剧痛。我低头一看,发现被咬的地方已经高高肿起,边缘是不规则的压印,有几处已经被咬破,正在向外流血。
除此之外,我胳膊上被大膏药抓的地方,也被抓掉了皮,也在向外流着血。
真他娘的,这家伙属狗的吗?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屋门内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大膏药,胸口起伏不定,满头是汗。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死了吧?如果真死了,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县里的警察发现有人口失踪,肯定会根据蛛丝马迹找到我家,到时候我可没法解释。难道我和警察说,大膏药是中了降头,跑到我家发疯,自己摔死的?谁信呐?
二狗子和欧阳爱还没有回来,村道上偶尔有人经过,看到我此时狼狈的模样,都会关切的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搪塞了几句之后,满心忐忑的回到院子里,左右四顾,抓起靠在墙边的一只铁锹,然后屏住呼吸,一步步的向着大膏药那边靠近。
此时的我,内心前所未有的矛盾。我希望他还活着,这样可以让我免了不少麻烦,但我又希望他就这样死掉才好,要不然再跳起来不要命的攻击我,我可真吃不消。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来到屋门口,小心探出铁锹,在大膏药的背上捅了捅。
没动?
我皱起眉头,更用力的推了两下,大膏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糟糕,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我焦急的更上前两步,将铁锹头铲到大膏药身下,把铁锹杆架在门槛上当杠杆,用力向上一掀,使大膏药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此时的大膏药脸上和胸前全是血污,但他瞪圆了双眼,嘴角固定着狰狞的笑容,全身如烂泥一样,真的和一个死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这下糟糕了,扎卡忽然弄出这么一出,真的超出了我的意料。可他是要杀我,这么做只会把我送去蹲号子,反而让我处于警察的保护之中,这完全有违他的意图啊?
我正满心慌乱,忽然注意到,大膏药的一只手的食指好像动了一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当我更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大膏药的那只手的五根手指都在动,指关节敲击着地面,好像在打节奏一样。最离奇的还是他的手腕,竟然忽而鼓起,忽然收缩,好像在不停被充气和放气一样。
情况反常,肯定有变!
我忙向后退,但还没退后几步,就听“噗”的一声闷响及“咔嚓”碎响,紧接着便看到大膏药的那只手脱离了他的身体,带着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以手指为腿,像只大虫子一样飞速从屋中跑出,绕过震惊到石化的我,一路冲出了我家院子。
糟糕!原来扎卡真正要做的是这个!
大膏药的指甲里,有从我身上抓下去的皮肤和血肉,虽然量不多,但给扎卡施降头术肯定足够了。
这种时候,我哪还顾得上大膏药是死是活,忙转身去追那只断手。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跑了!